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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棚众人先前听到周明夷的一番理论,心中略微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无端背黑锅了。不料黄育芩竟然斜插一手,竟是要引火烧身。
这下众人皆按捺不住,议论纷纷,白大伯率先哭道:“家中妻儿还等着我领米回去下锅,若是将我关起来,可真是绝了我们一家老小的活路咯。黄公子,我与你何仇何怨?”黄育芩扫过同僚,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今日与他们起直接冲突之人是我,若是在场之人皆有嫌疑,那么我便是其中嫌疑最大者,不如抓了我去,放我的同僚各自回去吧。”黄育芩坦然说道,深深地看向周明夷。
周明夷立刻便明白黄育芩的意思,别人不知黄育芩的来历,只有他深知黄育芩的底细。在粥棚众人中,只有黄育芩实实在在地与这五人八竿子打不着。若是黄育芩伏法,幕后凶手说不定会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况且死者五人皆是逃难而来的人,城中落脚不久,若要追查近日与人冲突,未必探查不到。
黄育芩说道:“目前此案我有最大嫌疑,彭长官现在便可带我回去看押起来。而我必须要替自己伸张,我并非下毒真凶,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是不会认罪的。”
随后黄育芩看向周明夷:“劳烦将军帮小的转告孙将军此事缘由,替小的请些日子的假。”
黄育芩以身犯险,实在不智,周明夷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这?”彭大头反倒为难起来,方才一番言语,可见黄育芩的身份不凡,若是当着周将军的面亲自拿人,岂不是当面打周将军的脸面。
周明夷闭上眼睛点点头,认命道:“现在他并未认罪,不可以待他如犯人,亦不可对之动刑。”
彭大头不过是想征求周明夷的意思,若是周明夷出面保下黄育芩,自己无功而返亦是情有可原。眼下这枚烫手山芋竟然真的落在了自己手中,他忐忑不已。
黄育芩与众人点头告别,见众人哭丧着脸,出言宽慰道:“莫要担心,此案定会水落石出,还众位与我一个清白。”
第29章
孙一千冰着脸忍耐着林中吸食人血的蚊虫,借着三分月色,盯着在野地里晃悠的男子。
原来那日过后的某一天,彭大头的家中门缝中被塞入一封书信,彭大头不识字,特意去寻识字的先生。哪知道那人三两行读完,却颤颤巍巍地连连求饶。彭大头满头雾水,举起拳头相逼,那人才抖抖索索地告知信件内容。
原来,投信之人自称京城相府的家仆,暗中保护自家公子黄育芩,如今黄育芩被抓,特许诺重金,只求能赎回公子。彭大头瞪大眼睛瞧着书信,问道:“对方许诺多少赏银?”
“一……一万两,大人饶命,老朽定不会将此信内容告知任何人,求大人放小人一条生路啊。”老人说着跪伏在地上,一万两白银足够眼前之人富贵无忧,而眼前之人定会见财起意,自己得知其中内情,必会遭致灭口。
彭大头攥紧了手中信件,冷哼了一声:“此事你知我知,若是你令第三人知,我必要活扒了你的皮。”说罢,就行色匆匆离去。
周明夷只留了三四人在侧,余者皆在外面严密把守。彭大头早已经一五一十地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了,他手足无措地立在一侧,心里早已将那自称是黄公子家仆之人骂上数十遍。
就算是彭大头这等旁观人都能看出,黄公子与周将军私交匪浅,黄公子必然可以安全无虞。如今这不识抬举的家仆闹出这么一出,倒是画蛇添足了。
彭大头想着自己不曾声张,便急急来寻将军,此事可大可小,却不知面前的周将军为何眉头紧锁。
倒是坐在一侧的冯先生发话了:“你于此事应对得很好,辛苦你了。我们虽知黄公子无罪,但黄公子家仆行贿之事却不容姑息。你且先回去,此事莫要声张,后面那人若是再联系你,务必及时上报。”
彭大头刚走出帐门,孙一千与李锋交换了眼神,李锋抱拳上前:“属下安排的丁二与丁三都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暗探,果敢严谨,武艺高强。若有黄公子身边稍有异动,不可能毫无警觉。”
“依卑职愚见,永州城内近来鱼龙混杂,说不定混入了黄徽文的耳目,只是他还未来得及与黄公子互通消息,黄公子便被软禁起来。”孙一千也抱拳上前。
周明夷偏头看向冯先生,征询他的看法。
冯先生是周人杰的旧部,年纪大约五十岁上下,身材瘦小,眼露精光。
“你们何不试探黄公子的意思,一千,我曾经听到过采采与黄公子关系甚笃,不如就让她出面探探虚实?”
“冯先生,我不赞同。”沉默许久的周明夷突然出声,“采采从头至尾都不知黄公子的身份,更何况采采是女孩子,恐怕难当此任。”
“无妨,正因采采是女子,且不知黄公子底细,说不定黄公子不会设防。”冯先生弯了弯唇角,“你们一个两个,总是自作主张地认为采采是小女孩子,其实她的主意可多着呢。”
孙一千欲言又止,冯先生低头不语,过了半晌才道:“怪哉,永州城中粮草吃紧,可是上等的笔墨却仍旧售卖。”冯先生的细瘦食指和拇指捻着粗糙麻纸,纸上字迹浅淡,“文人于书写用具的品质拔高上去后,不至于陡然下降,况且此人能够轻易拿出一万两白银,却用着如此简陋的纸笔。”
“先生的意思是,这人身上并没有足够的银钱,写信赎人之举只为诓骗彭大头?”李锋心念如闪电,急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