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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一眨眼,灵儿也长成大小伙子了,你娘先前念叨着,说要替你寻门亲事,可是总是不见你的人影。眼下无事,你的生辰也临近了,到时我们爷俩告假两日,全家替你庆贺一番。”孙有义捋着胡须,微微笑着看向孙令灵。
孙令灵是弃婴,当年孙夫人早产的男婴不幸夭折了,孙有义便将他抱回来养,孙令灵分别有一位哥哥和弟弟,哥哥已经科举出仕,弟弟年幼多病,哥哥弟弟都是孙夫人所出,孙令灵夹在兄弟当中,反而显得异类。孙令灵长成后跟着孙有义,更是极少与他们碰面,经常假托公务繁忙的缘由,宿在钦天监内。
平心而论,作为养父养母,孙氏夫妇对他极好,既没有缺衣少吃,也没有刻薄责骂,更不曾红脸动气,逢年过节处在一起,和和美美。
孙令灵点点头,应下了。
孙有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并没有急于离开,次子年岁见长,只是越加少语沉默。
“最近投奔你而来的那位公子是你的友人吗,看起来很是面善,你递请帖给他,邀他一起过来吧。正好人多热闹热闹。你自小到大,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为父见你难得交上朋友,他必然是品性相合的好小伙子。”
“是,父亲。”
寻了空闲,孙令灵找到了黄育芩,从怀中取出请柬,说明来意后,黄育芩痛快地一口答应了。黄育芩思忖了片刻:“能否给小雨一份请柬。”
孙令灵不解,不过仍旧道:“是我思虑不全,若不嫌弃,我这里另有一份备用请柬,自行添上名姓便可。”
黄育芩欣然接过,玉白的手指抚摸红色的请柬:“当真随便我添上姓名,那我要再多带个朋友,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除你之外,我只有三两个旧友同窗,其他都是我父兄的亲友。正好人多热闹。”
孙令灵告辞后,黄育芩一直盯着他的背景消失在街角,这才重新合上院门,只见一条人影闲闲地倚靠在门后。
赵殊双手抱臂闲闲道:“怎么?想想还是觉得带上我更为保险些吧?”
黄育芩扣上门栓:“我竟然从来不知,赵公子还有小雨这么个别致的乳名?”
黄育芩从怀中掏出了尚带着孙令灵体温的请柬,轻轻晃了晃。
“说来也巧,在我年幼时,体弱多病,我的祖母忧心我长不大,便将我装扮成女孩子,想替我瞒过鬼神。”赵殊露齿而笑。
“嗯?”黄育芩不解地看向赵殊。
“实不相瞒,我的乳名正是小雨。”赵殊露出欠扁的笑容,出手极快,截走了黄育芩手中的请柬。
“你的乳名分明叫做——”黄育芩琥珀色的眸子微闪,及时说了声,佯怒道,“欺负老人家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赵殊年幼时体弱多病,养在祖母的膝下,他的祖母总是唤他丫头,希望能留住他,后来赵殊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祖母却过世了,后来就再没有人唤他的乳名了。
“哦,黄公子居然知道我的乳名。”赵殊凑上前去。
“我不知道。”黄育芩抬脚要走,赵殊连忙上前拦住了他。
“我的记性一直很好,我记得在我小时候,就已经见过你了。只是那日我病得昏昏沉沉,高热不退,依稀听见好听的声音,距今应是一十六年之前。”赵殊收起笑容,正色道。
“你还记得些什么?”黄育芩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
“不记得了,只是交换之类的字眼。”
闻言,黄育芩总算松了一口气,眼中却仍有疑虑。
赵殊仔细打量黄育芩的细致眉眼,突然感到憋闷,冷笑道:“我们赵家的祖先晚年缠绵病榻之际,依旧时常回忆起当年与你交游的故事,盛赞黄家毓英机敏仁厚,足智多谋。每每回忆起当年与你的约定,总会泪湿沾襟。现在我时常翻阅当年祖先留下来的手札,感怀黄公子与先祖当年的深情厚谊。因此我从不怀疑你会对我不利,更不会对你有所隐瞒。”
赵殊见黄育芩的脸色微微动容,应是想起当年与先祖的情谊,正准备开口,却听得黄育芩道:“我与你的先祖自幼相交,我深知他的为人,深知他恩仇快意,而我自认为深负于他,因此我并不会信你,你不必与我走得太近。”
赵殊面露不解,先祖晚年郁郁于怀,阖门掩户枯坐书斋,将他与黄育芩的情谊写在纸上,满页尽是对黄育芩的负疚。而现在黄育芩却又这样说,自己不知该信谁的话才好,真是……一本烂账。
赵殊眼珠转了转,狐疑地看向黄育芩,若是当年自己先祖与黄育芩交恶,黄育芩又何必替自己诊治。
真是乱七八糟的人情债!赵殊脑中灵光乍现,却又似流星划过无痕。他想起祖母在弥留之际千万叮嘱他的事情,竟然只是让自己招待远道而来的黄育芩。
这二人有何渊源?
黄育芩琥珀色的眼珠在日光下几欲透明:“其实你不必赴生日宴。”
第51章
身后响起马蹄声,黄育芩驻足回首,皱眉道:“你还是过来了。”
赵殊勒紧马缰,眉眼嘴角极尽夸张地露出惊讶的神色,奇道:“如果黄公子不愿我来,又何必特意多要一份请柬。”
黄育芩笑了起来:“你怎么和他一样的性子,赵比璋如果能看到自己和他的子孙这样顽皮,应该恼了吧。”
“哎哎,黄公子,你如今看起来比我只略长几岁,端起长辈的范,说这样的话,我不习惯。况且我特意来陪你,你就不要笑话我了。”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