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要做什么?傅恒愿意效劳。”
即便那灵缇犬看起来温顺,但到底是个疑似发了狂的畜生,若真伤了纳木卓,他万死难赎心中愧疚。
纳木卓摊手表示理解,搭着傅恒佩刀站起身,自然而然地交待道:“六哥去摸摸它。我看这狗狂奔之后又卧着许久不动,怕是伤到了腿脚。”
“格格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可不敢断言。”纳木卓很不淑女地耸了耸肩,“看它不似凡犬,主子定也不凡。打杀了虽不算错,可待万岁与娘娘追究起来,就是个死无对证。”
她目光灼灼望着傅恒:“我夜观星象,见太阴星遇煞,唯恐有事对娘娘不利。防人之心不可无,六哥身为宫中侍卫,行事比纳木卓方便许多,还请更加用心才是。”
打从知道自己魂穿清朝,纳木卓就用心学了天文知识,好借天象变动来解释自己为何能推出大事走向,以免被人当成妖邪。
这套把戏她幼年在宫中常玩,此时也不怕傅恒不信。
一想到十月将发生的大事,纳木卓只恨选秀不能推迟两个月,好让她在宫中便于保护娘娘——皇后所出二阿哥永琏,于乾隆三年因偶感风寒夭折,自此皇后的身体就每况愈下,直至七阿哥因痘早夭后病体难支,在南巡路上崩逝。
富察皇后后半生的悲苦,可以说全从今岁而起。
蹲身抚触狗儿的傅恒听出她话中深意,站起身来郑承诺:“格格放心。”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就听到远处草叶晃动的声音,忙向纳木卓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纳木卓点头,余光扫过那个角落后没有接话,反倒俯下身摸了摸狗儿的脑袋:“可怜的小家伙,这次怕是再难逃过一劫了。”
她刻意放大了声音,足够远处的人听见。
果不其然,一个穿着玫红宫装、七八岁上下的小格格快步跑了出来。
“小舅舅,莫要杀它!”小姑娘直接扑上来抱住了傅恒的手臂,可劲儿撒娇,“小舅舅,你帮帮和敬,替阿诺给额娘求个情吧?”
来人正是圣上第三女,富察皇后亲出的和敬小公主。
那只应是名叫‘阿诺’的狗晃悠悠站了起来,应和般轻吠了一声。
手忙脚乱哄着外甥女,傅恒向纳木卓投去求助的目光,意料之中地收到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百般无奈之下,傅恒半蹲下身,与公主对视:“傅恒尽力救它,但公主也要保证,一会娘娘问起,定要知无不言。”
从和敬跑出来的那刻起,傅恒便晓得,这是一场针对富察皇后设下的局。
若他方才真将狗儿斩杀,只怕不论大小,都能给娘娘扣个教养子女不力的罪过。
一手夹着狗,一手牵着公主,在与特意留出道路,让他们先行的纳木卓擦身而过时,傅恒轻声道了句‘多谢’。
听着身后少女毫无遮掩的轻笑,傅恒的唇角也不可抑制的提起。
纳木卓在将自己所见所闻全部交代之后,就再未关注过事情的发展。
在第二日中秋节,收到小太监送来的一枚被精心包裹好的珐琅彩绘怀表,纳木卓看过就收了起来,只叫他回复说‘很喜欢’。
她帮皇后,是为了自己的良心。不过傅恒身为皇后亲弟,想要表达感谢,也不好拂了对方的心意。
此时的纳木卓还不知道,送礼的人是如何思前想后,苦恼整日,才寻摸出这么个可能讨她欢喜的玩意儿。
倒是得了‘一帕之恩’的瓜尔佳格格从此对纳木卓死心塌地,全不忧心自己会被指给谁,反倒日日发愁好姐妹的未来前程。
·····
因着八月十四小宴上的优秀表现,近在眼前的出宫日期又被延后。
直到八月十九,最后一项关于‘执帚’的考察,得了个差评的纳木卓终于在面圣终选前,见到了被撂牌子自行婚配的曙光。
她虽决定了招婿,不在意旁人眼光,但能在各家贵女最无需在意的项目上落选,也算是留足了体面。
可不知为什么,直到下午酉时三刻,宫门即将下锁落钥时,纳木卓才接到可以出宫的旨意。
此时不说收拾包囊来不及,就是使人传话给府里派人来接,也赶不上趟。就算八旗上下都是天子家仆,也没道理让一个刚及笄的小格格独自回府的道理。
是以皇后娘娘格外开恩,允许纳木卓多住一晚,明日自行离去。
当天晚上,纳木卓通过储秀宫的姑姑传话,前往长春宫向富察皇后告辞。席间吃了不少幼年爱吃的菜色,还有一盏味道丁点没变的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