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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角弟弟怎会深夜来此?”他亲切寒暄:“天凉了,怎么只披了件大氅,内里穿得如此单薄……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还是觉得,孤山之计不可为,恐怕反遭陷阱。”他垂下眼眸,低声道。
“很少见尚角你这样……”宫唤羽状似新奇的打量,唇边笑意依稀:“妇人之仁。”打趣的神色,冷漠的视线。
宫尚角抬眸瞥了对方一眼。
让宫唤羽觉得可惜的是,堂弟的神色未见半点恼怒——是的,他当然决非沉不下气狠不下心的人。
于是做兄长的笑了笑,弥补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切以宫门利益为重。是孤山自愿的,无人逼迫他们……不是吗?宫门已经救了他们一次,总不能次次要我们来救。”
螳螂捕蝉、古来成大事者、大丈夫……脑海中飞掠过这些字眼,未等后半句浮现便被狠狠扼断。
“……我明白。”
宫二公子朝堂兄颌首。
*
上官浅见到了宫二公子。
他似乎是仓促间披衣而起,墨色大氅下,是绣着月桂的玄色寝袍,两手空空,并未携带任何武器。
但他整个人,就像一柄刀。
一把出鞘能斩鬼杀神的刀。
眉峰凌厉,寒焰在他双瞳间燃起,金丝玄衣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更深,他从远处直直走过来的时候,一众侍卫纷纷恭敬低首。
似被那惊人的气势慑住,上官浅朝后退了小半步,这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在自投罗网,蠢透了。
宫二公子的步子迈得很大,眨眼工夫已到跟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外套单薄且褴褛,浑身好似是披着毛毡在混合瓦砾的泥草地里滚了几圈,白净的脸蛋脏兮兮的,简直可称狼狈不堪。
小姑娘在发抖,似乎很冷,又像是疲惫不堪。花瓣一样的嘴唇被主人抿得死紧,唇角渗出点血迹来,不知是擦破还是自己咬的。
但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连周身冷冽的气场也一概收敛,慢慢地俯下身,唤她“浅浅”。
……浅浅。
此生他还未曾这般唤过她。
上官浅有些警觉,却不动声色。
顿了顿,也不待应声,宫尚角自顾自地解开大氅,披到小姑娘身上,温声道:“走罢。”
他太高了,量身定做的外袍也太长,几乎将她整个人压住,像裹了床厚重的被褥,拖沓得根本走不了路。
很好笑,但没有人敢笑。
但这时他们严厉而不茍言笑的主子反而弯了唇角,笑意明朗,连眉宇间的锋锐被冲淡了许多。
他保持着屈身的动作,犹豫了下,单手将女孩子拦腰抱起,让她连人带衣趴伏在自己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