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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灵又是一声打断。
阎魔王的眼底却蓦地掠过一丝宽慰,“如此避而不答……女娃娃,你若不是心肠软,那便是相处久了,真跟他生出感情了?”
封灵气极反笑,一双手掩在袖下,十指缓缓屈合成爪,“好啊,我今日就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是真的凶狠,还是装腔作势……”
下一刻,便朝阎魔王动起手来。
“女娃娃,何必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你的本事虽高,但还是及不上十殿阎王,自然也及不上冥主。”
阎魔王游刃有余。
“五老爷有工夫在这里与我说嘴,倒不如使些劲早些将我拿下,否则真被我这个本事不如你的恶鬼给伤了,传出去哪还有面子?”
封灵攻势更重。
说话间,两“人”已过了数十招。
封灵几次想掐上阎魔王的脖颈,却都被前者早有预料般挡了下来,最后被迫变成堪堪擦过。时间一长,封灵重伤初愈的身体也有些扛不住了,原本凌厉的招式也开始迟缓起来。
“女娃娃,停手吧……你这是干什么!”
阎魔王收了两分力道,本想等封灵力竭后再做劝说,却见前者退后两步稳住身形,趁势又一次攻了过来。阎魔王嗬了一声,仓促间抬手格挡,却被劲风吹起的衣袖迷了眼睛。几瞬后视线恢复清明,才陡然惊觉封灵是虚晃一枪,她的真正目的竟是酆都大帝!
却不是要对酆都大帝下手。
封灵咬紧牙关,手腕一翻便朝站在一旁看戏的酆都大帝攻去,目标却不是任何要害部位,而是前者挂在腰间的一枚玉牌——能够出入酆都城任何地方、查阅任何东西的玉牌,甚至能穿过第十殿外面的幽冥沃,将已经投胎的鬼魂拉回去。
还有孽镜台,那东西虽是拿来照人生前罪恶的,可若有了冥主玉牌,便能够寻到所有沾了阴司鬼气的生人。
酆都大帝拿着一个普通凡人的魂魄也没有用处,叫其直接魂飞魄散更是毫无意义。如此一一排算下来,解玉能去的地方便屈指可数了……
她想拿到酆都大帝的玉牌,这样就可以从生死簿上窥到解玉的踪迹。若生死簿上没有解玉的名字,那她便去孽镜台,去找解玉有没有被关在哪个小地狱里受苦,若再没有,便去幽冥沃,去轮回台把解玉的魂魄抢回来。
总之,要她就这样接受解玉的死讯,绝不可能!
指尖堪堪触到玉牌的瞬间,酆都大帝的身形化为一抹虚影消失,但为时已晚。封灵还是在那之前攥住了尾端的穗子,狠狠一用力扯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露出喜悦的神色,封灵只觉手腕一痛,那玉牌便被反应过来的阎魔王挥掌打落,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你原是打着这个目的,怪不得下来以后甚少提到解玉的名字,又对我们提到他反感过甚……女娃娃,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用玉牌去找解玉了,便是不成,或者被很快发现,也可以干脆随在解玉之后受死,也算是跟他在另一处团聚?真不愧是你啊,鬼师娘娘!”
阎魔王摇着头,语气颇为感慨。
眼看酆都大帝重新将玉牌挂回腰间,心知再无机会的封灵索性放弃了挣扎,只遗憾地将视线从那枚玉牌上收回,口中道:“你们既猜得这样清楚,便就此将我的魂魄彻底打碎,成全你们自己,也成全了我,如何?”
“你若魂飞魄散,剩解道长一个孤苦无依的又该怎么办哪?”
酆都大帝突然道。
蕴他生魂
此言一出,封灵立刻愣在了原地。
“……你的意思是,解玉还活着?生魂作抵一说,又是你们骗人的把戏吗!”
封灵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眼中惊疑与恼怒交织,“你们怎能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阎魔王走到酆都大帝的身边,先是左右环顾了一圈,看着因刚才的骚乱而投来的许多若有若无的注视,毫不掩饰音量地冷哼一声。将一众试图围观热闹的小鬼撵走,阎魔王搭住封灵的肩膀,而后大袖一挥,三道影子立刻消失在诛心小地狱。
封灵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一花,便再度回到了空旷的第五殿。
“解玉当然已经死了,否则,你身上的这许多变化又是从何而来?”
阎魔王放下手,慢吞吞地退后两步,指着封灵的眼睛解释道,“你之前的模样虽是依冥主的意思改的,但也是因为你自身所带怨气太深太烈,生前留下的血伤更是凝痕不散,这才成了地府里众鬼熟悉的红衣红眼的模样。”
“你自己心里也该明白的,为什么你的鬼神到处是伤,又为何你那日想起一切后,连生前受过的伤也要再受一次,就是因为你心中的那口气不消……解玉说愿用他的生魂换你恶业消弥,可你一身的恶业皆不是因他而起,又该如何消弥呢?”
“……便只有他替你担下所有恶业,你自然便解脱了。”
酆都大帝缓缓接上最后一句话。
封灵的眸色闪烁不明,眼底更是盛着几分摇摇欲坠,却还是挣扎着不肯相信,“有人担下便能除去恶业,我在地府呆了一千年,这法子我怎么不知道?若我知道,一早便抓了人除掉恶业投胎去了,又怎会被你们骗这么久!”
“更何况,就解玉这样的凡人根骨,只怕连我身上千分之一的恶业也受不住……什么让他来替我承担恶业,根本就是你们另一轮的诓骗之词!”
封灵不管不顾地说了一大堆话,只恨不得能堵上酆都大帝和阎魔王的嘴,这样便可以继续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解玉其实安然无恙,只是被藏在了她不知道的某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