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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善解人意”。
封灵难得对他的所言表示了肯定,点着头便飘进了正屋,看着比之前像样了不少的牌位感慨道:“这东西,果然还是用木头做的顺眼多了。”
解玉看来是早有准备。一进屋就从桌脚下拖出个灰扑扑的包袱,又取出因潮气稍显润湿的香蜡纸钱,小心翼翼地在封灵身前点燃。
看着满意坐下,又仰头深吸了一大口的红衣鬼,解玉也跟着露出几分高兴。盘坐一旁静看了会,方继续道:“鬼大王,我就是在想……酆家的人是不是已经找过来了?”
封灵久久没有受过人间的香火,一时间还有些沉浸其中,听到这话也只是浅浅一抬头,“凭他们家的地位与能力,找到你是早晚的事。不过么,也确实比我想象中的快了一些。”
“那我要不躲一段时间吧?”解玉自觉想出个办法,“他们拿不住人,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守着……等他们彻底放弃了我再出来。”
“吃饱喝足”的鬼师娘娘重新恢复端坐的样子,又朝人飞去一个白眼,“你刚不是还说,酆家的已经找过来了吗?”
“……我也说不清楚,”解玉学着红衣鬼的样子撑住下颌,面上显出回忆之色,“就是这两日去集市的时候,总有种被人窥探的感觉,一回头又都不见了。还有还有,鬼大王,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跟你们打交道的多了,近来出现在我身边的鬼也多了好几只。”
封灵的表情认真了些,“我来时已在你这院子里探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气息……你见到的鬼,都是些什么样子的?”
解玉想了想,“都是些身形飘忽不定的,风一吹就能被刮散的那种。不过他们也只敢远远的站着,一次也没有靠近过,我便通通装看不见……应该没有被发现过。”
人间多孤鬼,被解玉这个天生带鬼眼的看见也不稀奇,但这人如今正沾有她和纪苏文的鬼气,寻常鬼物根本不敢近身,怎么还可能有不长眼的小鬼敢凑上前。
除非,是被谁特意驭使的……
“今日里,一个都没见到吗?”
封灵又问道。
解玉愣了一下,起身走到门口,由左至右地环视了一圈,而后讶异道:“还真是一个都没有了。”茫然地转过身,“鬼大王,他们是因为你来了,所以被吓跑了吗?”
红衣鬼扇子一合,迈着愉悦的步伐走到男人身边,“恭喜你了,解道长。看来酆家的人已经找到这里来了。”
“……”
解玉两目呆怔了几瞬,而后抱头惨呼,“那怎么办!鬼大王,我不会要被他们带回去关大狱了吧!可我只是说了两句假话,根本没骗到什么银钱,他总不能对我动手吧……难道要屈打成招?!”
虽然担心自己,可解玉却不觉得是纪苏文或蔺秋茹的缘故,更没有怪罪封灵的意思,始终只是想着自己该如何脱困。
这人看着精明,有时又还挺傻的。
还是不告诉他酆七的事情好了,总归有自己这只恶鬼在呢,想从酆家的手里护住一个凡人还是容易的。
封灵打定了主意,这会儿也不着急回地府了。想着多留人间几日,将酆家的尾巴一并处理干净,最好再带着解玉往周边走上一圈,也让这些没眼力见的小鬼有些分寸,不要来惹鬼师娘娘要罩的人。
“你在哪条路上见到的小鬼最多,这会领我去看看,”封灵无情打断,“看在你供了我香火的份上,今日便替你一并解决了。”
解玉立时恢复了精神,拍了拍被蹭上灰尘的衣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里屋,出来时手里多了把油纸伞。旧的那把折在了莫县,他便又从集市上新买了一把,今日正好可以用上。
“鬼大王,咱们走吧?”
解玉先一步跨出门槛,撑开伞朝封灵的方向一递,询问的目光随后而至。
红衣鬼早懒得再纠正解玉这毫无作用的习惯,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微微低头便要迈阶而下。抬眸间忽见窗外飞进一只精巧纸鹤,绕着屋子转了两圈后正好停在封灵摊开的掌心。
纸鹤传信是地府鬼差间常用的联系手段,封灵自然也收到过不止一次,但是能知道往解玉住处传信的便没两个了……
收紧捏碎纸鹤,碎散四溅的光点中落下一张窄长的素白纸笺。
是纪苏文的信。
迅速扫过纸笺上的内容,果然也是说的酆家的人离开望京的事情。纪苏文担心他们此程是专为解玉而来,知道后便立即向封灵传了这封信,又问及是否需要他过来一趟。
指尖勾出几枚字符,简单给纪苏文回了张纸笺,封灵朝静立等待的解玉一昂首,后者便会意地抬高伞柄,又将伞面朝身侧的红色衣裙倾斜,底气大涨地往近日见鬼之处而去。
……
时值午后,没有林荫遮挡的碎石小道上少有人烟。倒也便宜了解玉,不用被当做古里古怪的疯子——撑着伞不往自己的头上靠,反而处处顾着身侧的一团空气。
“……只有这一片地方吗?”
封灵拨开有些挡去视线的伞柄,随意探看了两眼。
解玉亦步亦趋,“再往前就是集市了,那里面人多,他们估计不敢过去。我住的地方也有几只,不过今天都消失了……这一片是去集市的必经之路,我每每经过,都能看见盘踞不散的鬼物。”
封灵突然朝左边迈出一步,挥扇打向稍远处的一棵矮树。枝叶密聚的后方立刻传来呜咽的哭声,而后有一缕青烟散去。
“这,这就是跟着我们的那些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