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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诊断和药方有疑问、想追根究底的也不是没有。
一般情况下,如果能简单地解释一下,罗裳会尽量耐着性子解释。
但这得看对方问到什么程度,态度如何,她每天要看那么多号,不可能给每个人都详细地解释用药原理。
那位街坊有点急了,他不敢跟长辈说重话,只好朝他大姨使眼色,然后道:“大姨,先试试呗,有用再来抓药。”
中年妇女仍不肯走,试图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想给大夫添乱。我这病两年多了,犯病时持别难受,可就这个病,去了好几家医院,就是治不好,我着急。”
“上个月去五院,也是看的中医,没什么用啊。事后我查了下,书上写了,那位大夫开的炙甘草汤确实是治心脏病的,说治什么心动悸、脉结代的,这怎么就没效呢?”
罗裳心想,那个大夫治病无效,你也不能直接质疑我这个方子不对啊?
考虑到对方是患者,多次求医无果,难免着急上火,不容易是真的,她也能理解。
她就耐着性子说:“伤寒论记载的炙甘草汤确实能治这种病,但医圣写书时用的是竹简,语句特别简洁,能不写就不写,不够详尽,不同人对一些医理和药方的理解就存在偏差。”
“书上炙甘草汤记载的功能跟你说的确实一样,可治疗心动悸、脉结代。”
“但我们不能照搬,用之前可以分析下这个药方,这方子虽然叫炙甘草汤,但炙甘草只占三两。分量最重的是生地,为一斤。西汉时的一斤大概相当于现在的250克,当然咱们现在开药时一副药也不可能开这么重的份量。”
“麦冬的分量占第二位,是半斤,这两种药材量最大,明显是重要的,两者都更重补阴。患者如果用这个药方,这个人的舌体就会比较瘦,红而无苔。形体上,一般是偏瘦的。”
“但临床上常见的心律失常,更多见的是阳虚水泛、水气凌心这种。你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舌淡嫩有齿痕,畏寒怕冷心动悸。并不符合以上特征。”
“咱们开药得综合分析,得先辨明阴阳。这种情况,如果我再给你开炙甘草,你觉得合适吗?”
罗裳这一说,诊室里的人都听明白了不少。
这位妇女不好意思地道:“耽误大夫时间了,我也不是故意要麻烦你的,主要是我这个病一直没治好,所以多问几句。”
罗裳摇了摇头,示意没事。方远也让下一位患者过来。
那位街坊连忙带着他大姨去抓药,抓完药两个人离开诊所,妇女气哼哼地道:“五院那个大夫可真是的,上回我找他看病,问几句就不耐烦。以为多牛呢,开个方子还不好使,听这女大夫的意思,他那药还给开反了。就这,还跟我耍态度?”
见他大姨神色不善,陪他来看病的小伙子连忙劝道:“大姨,算了算了,谁出门办事没碰到这种人啊。正常的,你可千万别去找他说这事,你要是说了,不是给罗大夫招惹是非吗?”
“我知道了。”女人答应了,但他在快到家时,又回想那次被大夫冷漠相对的样子。最终她没忍住,在岔路口左拐,去了五院。
第116章专家
评审换人
“小张,跟我去心内病房走走。”张富祥当天本来该轮休的,但他师父这两天也在青州,才从汇川那边过来不久。
师徒俩有阵子没见面了,他便放弃休假,一大早就来了五院等候,想着跟师父见见面,有时间的话再请教一些问题。
他师父早年一直在五院当大夫,三年前调到了汇川,并且在省中医药大学担任教授。齐教授不仅要做临床,还要完成教学任务,已经快半年没回青州了。
师徒两个在门诊部碰头,边走边聊往住院区走,在他们旁边还有几个大夫作陪。没过多久,众人便到了一楼大厅,再走几十米,就能穿过门诊大楼后门。
“小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张富祥师父齐教授问道。
“还凑合吧,问题肯定是有。最近碰到一个女患者,她年龄不大,反复生口疮,我给她开了几次药都没有效果。现在还不确定是怎么回事。”
“哦,开的什么方子?”齐教授再次问道。
张富祥抓紧时间把方子复述了一遍,听他说完,齐教授不假思索地道:“你开的主要是清热祛火药,患者如果长期不愈,可以考虑患者这个火是因何而起,是不是阴盛格阳于外?”
“如果患者刚开始是实火,服药后会有好转,但药物是偏性的,如果长期服用这种药,患者体内就会转为寒凉。那她的口疮就有可能是体寒导致的。”
“女性属阴,本身容易体寒,用清热药还是要慎重的,尤其是长期服用,更要注意。”
张富祥刚过二十六岁,临床经验还比较少。经过师父提醒,也想到了齐教授以前带他时讲到的一些要点。得到提点,他脑子里很快想出一些药方。
他简单地跟齐教授说了说自己的想法,齐教授这才点了点头:“我没见到人,你回头再结合患者现在的情况处理吧。”
旁边一位大夫打趣道:“小张经验不够,还是很好学的。他可是咱们医院资料室的常客,可惜他现在没人带了,齐教授你要是还在这儿就好了,他想请教也能找到人。”
“那是没办法的事,大学在汇川,我肯定得过去。让他自己慢慢研究吧,有事可以给我写信嘛。”
齐教授正说着话,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她走得很快,离这边有五六米远时,就认出了张富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