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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大夫本意也是要请罗裳,因为他早就听说了罗裳这个人。
罗裳给手术患者进行针刺麻醉的事上了前两期本省的中医学报,省内不少搞针灸的医生都知道了她的存在。这种案例她还不止做了一次,这就足以证明她的成功并非偶然,所以古大夫和他那些学生对罗裳的水平都很认可。
但郭老是国手,资历在那儿,古大夫当然也不会冷落了他。
他平时不喜欢社交,但这不等于他不通人情世故。像他这种聪明人,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俗务上,并不是他不会。真到了必要的时候,该有的礼数他也不会缺。
因此他表现得很热情,请郭老和罗裳等人坐下后,还记得自己外甥在旁边等着呢,就跟一个学生说:“小曹,我外甥得了吊线风,你去给他处理下。”
所谓吊线风,其实就是面瘫,在他们这个科室真不是什么大病。在诊室里的几个学生都会治,但他们还不能像罗裳一样使用透针法来治。
有了可以施展针术的“标本”,一帮学生都高兴地走过去,顷刻间将古大夫亲外甥围在中间,那架势竟好似要围猎一般。
一个身量中等的男生已经取来了消毒好的针具,笑眯眯走上前,说:“放心,扎这个我们都没问题,不会给你扎坏的。”
“前提是你不能乱动。”
“哎哎,我不扎了,我去拿点药,你们能不能别围着我?”古大夫外甥企图再挣扎一下,但学生们已将他围起来,看样子不扎这个针都不罢休。
“扎他翳风。”
“合谷再来一针……”几个学生低声交流着,声音虽不大,看上去却热热闹闹的,一个个都挺踊跃。
郭老看了会儿,笑着跟古大夫说:“你这几个学生都挺愿意干这行的嘛。”
古大夫坦白说道:“这都是挑出来的,几百个才挑出来十来个人,看着不行我是不会收的。这一行挺枯燥,也要能吃苦,要是没兴趣,是学不长久的。”
罗裳则在观察那几个学生的针法,这些人都是古大夫教出来的,观察他们也能摸出些古大夫的思路。
他们选的穴位倒是没什么问题,但那患者在针后并没有产生立竿见影的好转,只是有所减轻,口歪眼斜得没那么严重了。
古大夫外甥自己倒是挺高兴,也打消掉了顾虑。但罗裳知道,如果由她来扎的话,这个患者在拔针后就能基本恢复正常了。
古大夫看着学生扎完针后,客气地问罗裳:“罗大夫,你觉得,他们几个下针各方面哪里还需要改进一下?我这么问,不是想考校罗大夫水平,主要是想借你的眼睛,帮我看看。旁观者清嘛。”
罗裳倒也不藏私,坦然说道:“他们基础还是可以的,有些细节可能还需要注意下。”
“我看您外甥好得还不明显,就这样离开医院,仍然没办法正常上班。他若是不介意的话,我给他重扎一遍吧,只扎几针,不至于伤身体。”
古大夫求之不得,马上把他外甥叫过来,跟他说:“你小子今天走运,罗大夫愿意给你扎针。在这儿坐着,一会儿别乱动。”
他外甥看着罗裳年轻嫩滑的脸,面上重新出现刚才的恐惧感,这个女大夫到底行不行啊?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找他舅想借光,结果他舅把他当成给大家实习的样本了。
早知道这样,他死也不会来。
他被拽到罗裳面前坐下时,心里直打鼓,是真的怕。
罗裳选用的穴位与那几个学生一般无二,刚开始下针就道:“我也先扎翳风,之后是合谷。”
罗裳说完,先给这男青年把了脉,随后她抬手轻轻一针,不见任何花哨动作,那针已丝滑地进入了患者皮表。
等她扎到合谷穴时,就跟周围的人说:“翳风穴位于面部,那里皮薄,深度宜浅,但合谷这里,就要深一些了。因为这位患者体胖,手也胖嘛。”
古大夫外甥身高不足一米七,体重却已达到一百七十多斤,在一阵憋笑中,他面露窘迫。但很快他脸上和手上那几处下针的部位周围都产生了强烈的得气感,随着热气流动,麻痒感一阵阵袭来,他歪着的嘴脸居然恢复了正常,全程不超过十分钟,连针都没拔下去。
“咦,这就好了?!”
几个年轻学生瞪圆眼睛,全都看向古大夫外甥。这种直观的转变给他们造成不小的冲击,一个学生冲口而出地道:“她扎针效果居然这么快的吗?”
其他人虽然不说,但感觉跟他也差不多。他们都知道院长帮他们请的人厉害,但具体厉害到什么程度,他们并没有直接的认识。
现场的病例却给了他们答案。同样一个病人,取穴也相同,可罗裳和他们几个学生扎针所产生的效果却可以说得上是天壤之别。只这一手功夫,就将这些学生都给折服了,再看向罗裳时,他们眼里只剩下敬佩和尊敬。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个病人得的虽不是什么大病,但这几针就很考验医者水平了。
罗裳留针十几分钟,还没开始起针,患者就开始恢复正常了,古大夫自问他自己行医这么多年,也做不到这么快,他怎么也得等患者结束治疗过程,才能看到这种效果。
古大夫赞叹地鼓掌,随后道:“罗大夫,今天请你过来,是请对了。我这人不太擅长总结,你能不能不能跟这几个学生详细地讲一讲你这几针的细节?”
罗裳知道古大夫要做中风后遗症康复的项目,这个项目现在专门做的人很少,古大夫想做,罗裳是愿意支持的,哪怕在这件事里,她什么也得不到,她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