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终于空了,他一甩手,那精致的青花酒壶便掷在了地上,摔成了几瓣。他感觉到头有些昏沉,但意识仍然清醒无比,站起身,身子晃悠了一下,瞥见院门口有一白衣女子披着一头乌黑秀发于月华之中站在一颗梧桐树下,远远地望着他。
他身躯一震,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甩了甩头,闭了下眼睛,再重新望过去。那个女子还在,纤细窈窕,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只是树影笼罩,看不清她眼中神色。
他便痴痴望着,仿佛看到女子对他笑了一笑,似有一丝苦涩,一丝悲伤,还有……心疼。
“容乐,是你吗?”他小心翼翼的问,生怕一个大声就吓跑了她。
女子轻轻一笑,如天籁般的嗓音,对他说道:“是我。我来看看你。”
只这一句话,他的心便忽然由冰冷变得滚烫,如沸水浇灼,他看着那女子一步步朝他走过来,走到他面前,然后轻轻抱住他。他身躯猛烈一震,脑子也变得浑浊不清,一双手不受控制地捧了她的脸,吻住她的唇,将他埋藏在心底最深沉的痛苦和挣扎试图用这一个吻来坚定。
女子身躯微颤,没有回应。
他愈发吻得狂烈,那感情炽热的让人难以承受,与他平日的温和大相迳庭。
原来他也有这般狂烈的情感,女子心头猛颤,被动的承受着他传递过来的激烈情感,娇躯在他掌下轻颤,却是心口发酸,不自觉流下两行泪来。
傅筹唇边传来咸涩的湿意,微微一愣,灼烧在体内的烈酒燃烧了他的理智,那一经释放便无法控制的欲望令他无法仔细思考。
“容乐……”
低沉的喘息伴着含含糊糊的叫声,他弯身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快步进了寝阁,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厚重的床幔缓缓合了,将他们与外界隔离开来。傅筹痴痴望着身下令他几欲疯狂的女子,只见她垂着眼,头侧到一边,贝齿轻轻咬着唇。他知道她不愿意,知道她不爱他,可是,他想放纵自己一次,不去顾忌那么多,他就是想要她,只想要她,哪怕这一夜过后,她也许会恨他怨他,他也控制不住自己此刻体内疯狂涌动的对她的强烈渴望。
他已经放过她三次,这一次,他不想再放过她。
他俯下身子,细细亲吻着她的眉眼,大掌摩挲着女子光滑细腻的肌肤,女子身体自然而起的反应,令他内心无可抑制的幸福到想要颤抖。
“容乐……叫我阿筹。”
女子身躯一颤,就呜咽着唤了声:“阿筹!”
这一夜颠鸾倒凤,缠绵无尽。天将亮,他筋疲力尽地倒在她身边,在她耳边仿佛用尽一生的情感,对她说:“容乐,别恨我……我爱你!”
清晨的风带着院子里残余的酒气,吹进房门半敞的屋子里,傅筹醒来,头沉得要命,像是被人从后脑敲了一棍子。他半撑起身子,才睁开眼睛,触手之处是滑软得如上好丝绸般的肌肤,他微微一愣,昨夜的一切如闪电般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像是做梦一样,但也足以令他的头脑瞬时变得清明无比。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眼去,视线逐渐上移,当目光触及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他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一股狂喜的情绪占据着他的心,继而冷静下来,心中便有些惶然无措。
酒后乱性,竟然是真的!
一会儿她醒来,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跟她说对不起吗?他似乎一直在失信于她!
正午的阳光透过苍青色的床幔,照在宽敞的大床上,浅浅的明青色光晕流转。他重又俯下身子,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她精致的五官轮廓,几日不见,他想念她明澈的眼眸深处所透出的通透和犀利,让人打心底里疼出来的感觉。
女子似乎感受到他的触碰,黛眉一蹙,双眼立刻睁开,竟带着凌厉的警戒,那是长期生活在警备状态下的人在一觉醒来之后才会有的表情。
傅筹一怔,手便僵住,他直觉有什么不对,他的容乐一般醒来时的眼神惺忪,毫无防备,怎会是这样的警惕和凌厉?他眉头渐渐皱起,身边的女子睁眼后见到是他,连忙收敛了眼中的锋利,笑得温柔而深情,轻轻叫了声:“阿筹。”
同样是如天籁般好听的声音,几乎没有分别,但他却分明听出了不同,一个是略微低沉的清冷,一个是带着爱欲的缠绵,眼前女子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孔,独缺了那琉璃般明澈清透的眼神。傅筹瞳孔一缩,脑中轰然一声,他看着女子的眼睛,很快便明白了一个他绝对不愿相信的事实。
这个女人,不是她!
一股冲天的怒火迅速从他心里燃烧起来,直冲脑门,生生将他温和的眼变得有几分狰狞。他陡然捏紧女子纤细的脖子,手爆青筋,双眼怒睁,将那女人毫不客气地扔到了地上,怒道:“你在找死!竟敢假扮她来欺骗本将!”
女子猝然摔地,惊叫一声,身子顿时麻木。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与昨夜的温柔缠绵相比,真是天差地别的对待。女子抬手摸上自己的脸,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来的?这张人皮面具是用活人身上扒下来的最光滑柔软的一块面皮精制而成,既轻且薄,应该看不出破绽才是!她连忙转头,原想说点什么,却见傅筹望她的眼神那般鄙夷而惊怒,她忽然就住了口,心知自己冒犯了他心底专属于清谧园里的那个女子的神圣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