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不住这礼,侧开一步屈膝还礼:“见过众位大人,快快轻起。”
朝臣们仍旧没动,一眼看去,皆是苍茫白发,追随先皇的臣子们,似乎都已经老了。
赵长欢上前一步,将温太傅扶了起来:“太傅快免礼,尚书大人也免礼……”
他一一将人扶起来,朝臣们的目光却仍旧落在她身上,透过她在看她身上先皇的影子。
薛国公十分唏嘘:“当年国子监读书,先皇从不肯让伴读替他挨罚,与学子们斗诗辩理也是率性坦荡,殿下的脾性真的像极了先皇。”
赵长欢微微摇头,她不像先皇,如果先皇还在,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可忆起先皇,朝臣却都有些激动,一时间气氛十分热烈,赵长欢含笑听他们叙说往事,眼底的晦涩却越发浓郁,逐渐化成了一团深沉的墨色。
薛清察觉到不对,自人群里钻了过去,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了。
“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
赵长欢摇摇头:“我只是骤然见到这么多旧相识,有些感慨而已。”
“你看起来可不是感慨的样子,”薛清又凑近了一些,“是不是在担心赐婚的事儿?你放心,这么多重臣在,能逼皇上作废一次圣旨,就能让他作废第二次……不会让你受这种屈辱的。”
明明是宽慰的话,可却说的赵长欢神情越发晦涩。
薛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急躁:“你到底怎么了?”
赵长欢看着他,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要向他求助的念头,可随后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她让暗探详查过这些年京里动过土的宅院,得到的结果却让人心惊。
几乎全部,尤其是朝臣们的院子。
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火药埋进去,如果没有内应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一点风声都不能走漏。
她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薛清还要再问,一声唱喏越过重重叠叠的人群传进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到……”
宴宫里的热闹戛然而止,几乎是在瞬间就冷清了下来。
薛夫人将赵长欢护在身后:“你且放心,谁都不能逼你。”
赵长欢狼狈的低下了头。
新帝携皇后,身后带着一众宠妃皇子,威严赫赫的走了进来,他明显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眼底露出一丝冷笑来。
现在你们尽情把赵长欢当成宝贝吧,现在有多么护犊情深,等她开口的时候,你们就会有多愤怒。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看这场戏,一落座便开了口:“长公主回朝是我大昌的喜事,前几日长欢来寻朕,说今日年宴上有事要求朕,不如现在就说说吧。”
赵长欢脸色的血色瞬间退了下去,她紧紧攥住了拳:“不急于一时。”
她越是抗拒,新帝越是高兴,他眼袋压迫:“还是说说吧,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若是能做,朕立刻便答应了。”
赵长欢推拒不成,被迫出列,可那句话却横在嘴里,死活说不出口。
新帝似乎耐心告罄,语带催促:“长欢?”
朝臣们困惑的看了过来,见她并不想开口,纷纷打圆场周旋。
可他们越是如此,赵长欢越是难堪,她硬生生咬破了嘴唇,才下定决心开口:“长欢的确有事求皇上,我想请皇叔为我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