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微微一顿,眉头因为痛苦而皱紧,随即梦里下起了铺天盖地的大雪,所有鲜血和仇恨都被苍茫压下,她看见十三岁的自己,梳着双丫髻,堵在国子监门口,等付阙出来的时候,她扑过去,将冰凉的手指塞进了对方的衣领里……
付阙颈侧骤然一凉,他一怔,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他这才反应过来,外头又下雨了。
他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今天遇见的那些人却浮现在了脑海里,让他想的有些出神。
“王爷?”左留卿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他抱着一摞册子越走越近,脸上带着好奇:“这个时辰您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又做噩梦惊醒了?”
付阙眼神一暗,满府里都知道他最近在做噩梦,但谁都不知道,他梦见的到底是什么。
“没有。”
他硬邦邦的否认了一句,却连眼神都没瞥过去,姿态里透着一点赶人的意思。
左留卿腆着脸没走,见付阙要查看境内属臣名册,殷勤的给他又添了一盏灯。
北境王府世代武将,虽然有着藩王的尊荣,可平日里过得却还不如土财主精贵,偌大一个王府,只有寥寥几个下人,丫头更是一个没有,平日里有什么活计,都是侍卫在做。
左留卿今天还被喊去修了一下午的马棚。
他又去给付阙沏了一壶茶,却不等递到跟前就被一个凉丝丝的眼神定在了原地:“说。”
左留卿讪讪一笑:“末将听说府里来了俩姑娘,就和人打听了一下,听说是一家三口带着个丫头……”
付阙脸色霍得沉了下去:“你说谁是丫头?!”
左留卿不防备他说变脸就变脸,下意识站了起来,声音都低了下去:“就是那个叫常欢的?好像是这个名字,门房说她穿的灰扑扑的,还赶着马车……这一家子里又不是没有男丁,让一个姑娘赶车,不是丫头还能是什么?”
付阙捏着书脊的手一紧,半晌没有开口。
左留卿只当他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又偷偷摸摸坐了下来:“王爷,末将没嫌那姑娘的身份低,这就是纯好奇……他们是什么人啊?”
付阙静默半晌才硬邦邦的开了口:“故交。”
左留卿嘿嘿一乐:“那要是娶回来不就是一家人了?”
“胡说八道什么?”
“怎么能算胡说呢?”
左留卿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您都把人接进府里来了,这意思还不明显?您放心,末将都打听过了,她们没婚配。”
付阙微微一顿:“谁没有婚配?”
“俩姑娘都没有。”
付阙沉默下去,半晌才缓缓眯起眼睛,意味不明道:“原来她没有婚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