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吃完酒,几人就在郭家宿下了,左右郭浩儒也住了房。
第二日醒来,吴氏纳闷的看着外甥,关切的问道:“直儿,你这是怎了—”
梁直满脸惨白,眼睛下有两团青影,倒像是一夜宿醉,反观其他二人,陆大爷红光满面,郭大爷满面红光,映衬的梁直越发憔悴。
梁直真是满腹辛酸泪啊,他没想到小表妹竟然不是开玩笑,居然还派了极为暴力的陆棋风监督他,实在可恶。
李氏也关心了几句,梁直只推说换了床铺没有睡好,李氏便停了他的课,打发他家去,好好休息一日。
吴氏和关柳也随便辞行,带着关秀秀一起回了吴家,吴西顺问明了情况,直接拿了铺子里最好尺头,给关柳扯了几块去,关柳满脸感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姑嫂二人算计着日期,却是当日就赶回了家中,当下着手做起了莹娘的嫁妆,不比关莲莲出嫁时的寒酸,也不比吴东来娶媳妇,她们是男方亲戚,针线上插不了手。
这次可是实打实的做着嫁妆,吴氏索性喊了陈婉儿母女一起,连着关秀秀,加上关柳母女,几个妇人带着小女儿,每日里一起赶工,飞针走线,倒也快活。
吴氏绣完一针,抬起头来,不动声色的在满屋子的女人脸上扫了一圈,脸上显出几分得意来,虽然姑嫂和睦,妯娌相得·可私下里,谁又没个比较之心呢。
陈婉儿身子弱,动上一针都要许久,绣的东西也便精致,她手里此时正帮忙绣着个荷包,是准备莹娘过门后拿来送人的。
关柳母女手艺胜在精细,看的出来,二人平日里没少做那织补的活计,只是到底没见过世面·配色和花样方面差了些。
最后,吴氏的视线落到了关秀秀身上,心中涌起了满满的得意,这一屋子的妇人,包括她自己在内,手上的活计全都不及秀秀。
而秀秀也没有刻意的绣什么,她宛如一只蝴蝶,在几个长辈身边偶尔停留,有那难绣的,或是难以决定配色的地方·都由关秀秀出手,往往只看上一眼,便立刻解决了。
吴氏喜滋滋的想着,下次,就叫郭家相公的徒弟和她家秀秀比试绣工好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到了约定嫁娶的日子,在这之前,关家几兄弟就带着侄子们跑了几趟,把何家的房子修缮了一番,墙壁也粉刷了·窗户也重新糊了纸,莹娘亲手剪了窗花贴上。
知晓那破落户未必死心,关家兄弟有意的把围墙加高了一尺·若是站在门外,一眼根本看不到墙中情形。
一家人都穿的焕然一新,除了关老太太因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没有来以外,连关大嫂都来凑趣了,她吃了教训,如今倒是老实许多,抱着关小小安静的坐着。
莹娘不好意思的给关小小装了一口袋的瓜子和糖果,关大嫂连声谢了。
关山关林兄弟几个奔出村外·一直迎出了半里地·翘起脚看着,当听到锣鼓声响起时·兄弟几人又撒丫子奔回了家中,随便把大门给关死了。
新郎武纬自然无需坐轿·却也骑了匹高头大马来,旁边迎亲的队伍里有关家的长辈,却是被军士们抬起来,一路坐着软轿回来的。
这一队多达百人的送亲队伍立刻引起了何家坝子的人们的注意,只见随着他们的行进,原本还开着的大门一家家的关上了,有那好奇的孩童也被大人扯下了墙头,一扇扇紧闭的房门仿佛在说明何家族人的态度。
关杨兄弟俱都脸色一沉,这何家族人实在欺人太甚,纵使他们和陆千户有什么梁子,何莹娘也终归是姓何的!
反倒是武纬安慰着他们:“舅舅莫要担心,我们只管关门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他犹豫了一下,道:“若是我有任务外出,便把岳母和娘子接到军屯中暂居。”
关杨兄弟几个对望一眼,登时都放下心来,秀秀真是给莹娘挑了个好郎君。
到了自家门前,武纬骑在马上,有意的望了一眼周围紧闭的大门,高声道:“锣鼓敲起来,敲的越响,赏钱就越多,咱们今天就要好生阄上一天。”
他话音未落,便有伴当随手抓出一把铜钱,洒在了鼓锣班子前,瞬间,那鼓锣之声齐响,几乎要把头顶的晴天也生生撞出个洞来。
何族长愤懑的睁开眼,等着关紧的房门,他已经身居静室之内,若是昔日,应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才对,现在却还清晰的听到那锣鼓响声,他冷哼一声,道了一声鼠辈,复又合上了眼睛。
关家全员出动,武纬塞荷包塞的手都软了,眼见一只又一只从门下的缝隙中伸出,又不能不给。
终于,大门打开了,武纬摸了摸腰包里剩下的最后一个红包,暗道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