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关秀秀总算把所有的礼物单子都整理清楚,一放松下来,立刻想起了儿子,这一想,便再也坐不住,把手里的礼单规制整齐,关秀秀迫不及待的迈出了书房。
出了门,随手捉了个下人问了句,关秀秀微微一怔,随即暗暗好笑,关家这么大的园子已经不够郭豆豆玩耍了,这小子居然跑到庄上去了。
近几年风调雨顺,因了朱棣圣旨的缘故,历任知县对祥瑞庄也多有照顾,徭役赋税都比旁的村子要轻些,庄里的乡亲生活渐好,不少人家都翻新了房子。
关秀秀走出家门,第一次仔细的看着这少年成长之地,也不急于寻找郭豆豆,慢悠悠的走着,不时的和记忆中验证:这里原来有两棵柳树,那边本是个草房
走过了两条街,一阵喧哗声吸引了关秀秀的注意力,她略一驻足,便听到郭豆豆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却极是嚣张:“这东西以后就是我的了!”
关秀秀眉头皱起,加快了脚步,转过一个拐角,一眼看到了七八个孩子围在一起,中间簇拥的骄纵小儿,不是郭豆豆,又是哪个!
在他们对面,则是另外一个小儿,匍匐在地身上衣衫破旧,沾满了雪泥,扬起头,忿忿的瞪着对面的七八小儿,破口大骂道:“这剑是我爹爹做给我的,你个没爹的小杂种,等我叫我爹打死你!”
郭豆豆年纪小,不知道小杂种什么意思,身边的几个孩子却晓得,当下上前一步,对着躺在地上那孩子一阵拳打脚踢。
关秀秀脸色瞬间拉黑,大步的走了过去,几下拉开几个孩子,一把将那木剑从郭豆豆手里拽出,丢还给了地上小儿,拽着郭豆豆,急步的往家走去。
若是往日里,她定要教训一顿郭豆豆,再安抚一番地上那小儿,只是今日里恼了那小儿口口声声的小杂种,却又不能和小儿一般见识,便无视于他。
那七八个小儿俱都是府里下人子女,眼见关秀秀发怒,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尾随其后,回到了府中,关秀秀止住脚步,强自按捺住心中怒火,对几个孩子吩咐道:“你们且先回家,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那几个孩子如蒙大赦,轰然散去。
关秀秀带着郭豆豆回到了自己房中,吩咐丫鬟把玲珑叫来,等的不耐烦之际,玲珑才匆匆赶来,她一眼看到吓得不敢说话的郭豆豆,连忙跪了下去:“都是奴婢不好,没看住小爷,叫他偷跑了出去。”
关秀秀冷冷的瞥了玲珑一眼,这丫头还不知道她气恼何事,往日里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丫头,今日再看,却觉蠢笨无比,难当大任。
关秀秀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下心神:“你去把郭管事叫来。”
玲珑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到了门外,下意识的拍了拍胸口,外面人都说郭家二奶奶厉害得紧,可她跟了二奶奶这么久,一直觉得二奶奶最和善不过,从不苛待下人,说话也细声细气,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了二奶奶生气的样子,那一张阴晴不定的脸,果真吓死人了。
玲珑一路小跑,找了郭管事来,关秀秀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在郭管事额头的汗水淌成了流的时候,终于开了口:“郭管事,最近庄上可有什么流言?”
郭管事愣了下,下意识的应道:“无非是些没见识的山野村人的蠢话,还是不要污了奶奶的耳朵——”
“说!”关秀秀厉喝一声,杏眼圆睁,粉面含威,容不得半分推脱。
郭管事一咬牙,快速的道:“是庄上的人闲说,奶奶回娘家住了这么久,眼瞅着过年了也没有动身的意思,怕是,怕是——”
关秀秀心中隐约猜到一二,阴沉着追问道:“怕是什么?!”
郭管事的头垂的更低,几乎到了胸口:“怕是被休弃回来的。
果然。
地方小了就是这样,她不过小住了大半个月,就有这样的流言传出,不过庄子里鲜少有女儿嫁的像是她一般远,通常回门都是当天来去,顶多住上一夜,也有和娘家亲近的,住上两三天,像是她这样长住的,绝无仅有。
关秀秀原本就打算住到郭志彬出海回来,按照上一次出海的时间算,怎么着还得一年半载,到时候这流言怕就要被坐实了。
这般村人可不管什么大学士的小儿媳,哪怕是皇帝的妃子,在娘家住了这么久,那也是被休回来的。
被夫家休回来的女人,哪怕打扮的再富贵,随便一个有夫有子的妇人,也是有权瞧他不起的,要不那和郭豆豆起了争执的小儿,怎会脱口而出那般难听的话来,无非是听到母亲闲聊记下来罢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