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莲叶垂花门前两个婆子站着,其中一个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听着里头砸东西的响儿皱眉叹气,“又来了。”
瓷器碎裂声刚停没多久,一道俏丽身影就从屋子里出来,赵玉珠沉着脸就要往外走,婆子苦着一脸忙是拦住,“小姐,将军吩咐了您不能出去。”
赵玉珠咬牙切切,“我要是今个偏要出去呢!”连着被关几日,赵玉珠的火气积到了顶点,跟个被点了火的炮仗似的,底下侍候的是叫苦连天。
“小姐您也别为难老奴了,就算老奴这儿过了,苑子外头还有将军的人守着,您根本就出不去。”穿着深青色交领褙子的婆子婉言劝道。
赵玉珠顺着她微抬下颔指向那处,果不其然瞧见人影攒动,只恨恨咬牙,用力扯了下帕子发泄,折身回了屋子里,门被猛地摔上,隐隐震颤。
方到门口的宋氏目光掠过两名恭敬垂立行礼的婆子,凝向那扇门,走了上前。
“小姐,地上都是碎片儿,你砸归砸可小心着些。”红笺紧张地瞧着,猛地瞧见门口进来的人,急忙行了礼,“夫人。”
赵玉珠闻言瞧了过去,呐呐唤了声娘。
宋氏扫视过屋子,入目狼藉,红笺跪在地上清理那些瓷片,方收拾出个落脚的地儿来,神色淡淡地落了座,对红笺道,“行了,你出去罢。”
红笺暗暗瞥了一眼自家小姐,退了出去。
赵玉珠杵在桌子旁,看着始终对她不发一言的宋氏有些心思惴惴。
“闹够了?”半晌,宋氏睨向她凉凉问道。
赵玉珠瘪嘴作了委屈,“娘,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都快闷死了。”
“唤我也没用。”宋氏稍稍软化了态度,禁不住叹了口气,“这事你弘璟哥哥做的对,曹秉文那人品性不端,你跟他往来那无异于是自毁名声。”
“娘,明德哥哥怎么就不行了,您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哪个跟你说的?”赵玉珠抿唇,暗暗转了手腕珠子,心中早有了断定。
宋氏觑她一眼,“你甭管哪个说的,那也都是事实,曹秉文他……”
“是项瑶罢,肯定是她!她先害得我被关,后来又不知道跟弘璟哥哥说了什么害得我苑子外还有人守着,如今又在您那儿搬弄是非,我到底怎么得罪她了,她要这么跟我过不去!”
宋氏蹙眉,这里又有项瑶什么事儿,虽说平日也不待见,可到底不能让赵玉珠这般没了规矩,呵斥了道,“那是你嫂子,你直呼其名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话说回来,你要是有她半点儿精明,我就用不着这么操心!”
赵玉珠认定就是项瑶在她娘那儿嚼舌根陷害自个,再一听宋氏那么说,彻底炸了毛,“是是是,她哪哪都好,弘璟哥哥喜欢,外祖母喜欢,如今连娘你……哼……我就是个不省心不待见的,就明德哥哥真心待我好,你们不要我他要我!”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宋氏怔怔看着自个举起的右手,忙缩了回来。赵玉珠捂着脸,不置信地盯着她,随后神色转了怨怼,犟着脖子,一脸叛逆之色。
“你真是……无可救药,我看就好好待在苑子里反省,哪天想明白了再说。”宋氏被气得不轻,撂下话后攥着手离开。
赵玉珠追上前,“放我出去——”刚追到门口就被婆子给拦了下来,一声声规劝,反被她挥开。
直到宋氏的背影消失,赵玉珠堪堪踉跄后退两步,这才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心中甚是凄楚,明德哥哥是个怎样的人,待自己如何她自个清楚,偏生她说的大家都不信,那女人说的却是信,不过是外祖母寿宴时的一点冲突,居然记恨如此,真是卑鄙。
宋弘璟为了她惩罚自己,硬是让她和明德哥哥断绝来往,项瑶项瑶项瑶都是因为她,自个才落得这境地,她没来前都好好的,都是因为她,赵玉珠睁着通红眼儿,下唇紧紧咬着,目光幽怨至极。
情到深处的男女,痴情痴意,那是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正如赵玉珠此时,陷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默默垂泪。
“……赵小姐。”
来人一声轻唤,引得赵玉珠抬眸望去,迷蒙中渐渐瞧清了人登时胡乱抹了抹脸,又恢复了跋扈模样,“你来干什么!”
……
天光晴好,南山郊外鸟语花香,暖风徐徐,令来探春出游的人都觉得心旷神怡,颇是惬意。几名衣着华贵的妇人漫步走着,说说笑笑,一路走到红亭子里稍作歇息。
“这地方山清水秀的,确是好。”一名约莫二十五六年岁,身穿靓青色大袖圆领对襟湖绸裙的妇人用帕子扇了扇面儿,拿过丫鬟斟好的茶轻啜了一口。
“范夫人说的是。”另一名圆脸庞身材福气的妇人笑吟吟附和了道,“出来这么走一遭的,比咱们老是打牌好多了,上回连着打了五天,我这腰背酸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