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我灌着美酒,看着天庭凌霄殿上那对身着大红喜服的新人,很扎眼。那酒虽甘美,性却干烈,呛红了鼻子,呛得发疼。
想我初初被尧司自鬼界诓骗至天庭,至今已伴他在药神殿整整三载。可惜,我将心思错放在了他身上,他却将我说舍弃便舍弃。如今他良花美眷已然在怀,他与瑶画仙子乃真正的绝配,怕是三界中人人眼红的神仙伴侣了罢。
那个季节,瑶池里的芙蕖花开得正艳。和风自珠帘细窗里拂进来,带着些芙蕖花香和氤氲的水汽。
我揉了揉眼,却不想被风带进来的沙子钻进了眼里,越揉越涩。
泠染就坐在我身旁,伸手拍了拍我的背,轻声道:“弥浅,世上男人多得是,绝对不缺那混蛋一个。他不值得你为他如此!”
泠染说得对,我试着扯了扯唇笑笑,抓过案上是酒壶,仰头便倒。我心想,就醉这一次罢,待清醒后我弥浅便还是弥浅,他尧司与我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可哪知我才将将灌了几口,泠染便利索地站了起来,半垂着头,几缕头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见神色。
每每泠染一有这样的动作,她便是认真了。我不晓得她要去做什么,一颗心提了起来。
一旁魑辰皱着眉斥责泠染道:“泠染,不得胡闹!”
可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便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她当着上座老天君和殿上满朝仙神的面走到尧司与瑶画身前,与尧司道:“干得不错嘛,三界都知晓你与这位瑶画仙子有着三世姻缘,现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可当初,你为何要去招惹弥浅?你这个始乱终弃的小人!”
尧司蹙了蹙双眉,看着我道:“我并未去招惹她,何来的始乱终弃。”
其实这并不怪他,他未曾许下我一个承诺,一直都是我在幻想我在暗自欣喜。但薄凉的话,说个一次两次便够了。我看了看座上老天君逐渐不满的神色,站起来走过去欲拉过泠染。
然说时迟那时快,泠染捏起拳头便往尧司脸上招呼了去,嘴里还道:“弥浅是我鬼界最鬼灵精怪的小妖,你竟然敢把她弄哭!你竟然敢把她弄哭!”
尧司未还手,整个天庭仙婚被泠染搞得一塌糊涂。那时我真的似傻了一般,只愣愣地站着看,看泠染为我所做的一切,一分一毫皆让我心头酸痛。
老天君发怒了,不顾鬼君魑辰的面子,遣来一干天兵将泠染捉下。
那时,整个凌霄殿飘舞得最妖冶的便是柔软的血色朱华。泠染施法用彼岸花将我牢牢地束缚起来动弹不得,任我眼睁睁看着她为我拼命为我争取。
我哭喊得嗓子都哑了她也不理我。
泠染倒在血泊中时,笑得绝美,鲜红的血如妖冶的彼岸花一般在她嘴角和地上绽开了一朵又一朵。她对我道:“弥浅莫哭,咱可是相好了五千年的好姐妹。趁现在老娘还能看得见,你赶紧再笑一个给我看看。”
(三)
果真这鬼界,这忘川河彼岸有一人在等着我。我竟不明所以浑浑噩噩在昆仑山得意安宁了七万年。
那时断仙台上,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唤得泠染回来。我以为她死了便是死了,再也不会活着在我面前。
原来七万年前,我不是皱巴巴的婴孩,我是鬼界的小妖。我有一个五千年交情的好姐妹,唤名泠染。
我轻轻抚摸着最中心地这株彼岸花,边揉着双眼边笑道:“泠染,一别七万年,奈何你却变得如此安静沉寂。”
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笑还是在笑。泠染喜欢看我笑,我便一直笑。
魑辰在我身后停了下来,抚着我的背,低低道:“弥浅,莫要勉强自己。”
我头搁在魑辰怀里,死死咬住嘴唇,不想呜咽出声。
魑辰说,泠染安睡的七万年里,精元养得很好,魂魄亦基本上聚齐。她总会醒来。她总会醒来,我便守在这忘川,等着她醒来。
我独自坐在花丛中,一句一句地念:“泠染,你我相好了五千年,如今你就是这般迎接我的?你起码应该像初次相遇那般,跳起脚来对我嗤鼻子瞪眼。”
想起初次与泠染相识,我不禁莞尔一笑。
我记不清自己活了多少个年头长了多少岁,自有记忆以来便一直活在忘川河彼岸的这片花丛里。那时身子小还未长开,尤为喜爱在花丛里打滚将一片一片的艳丽丽的花压得稀巴烂。
被压坏的花待第二日便会又重新长出来,如此周而复始。
一日,我又压坏了一片花正心满意足地歇息时,花丛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来,跟那些大红花一般红艳艳,一张脸生得无可挑剔十分养眼。她挽着双手戏谑看着我道:“我道是为何我的这些花天天都有损毁,不想这里却藏了一只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