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喝了忘情水还是过了亿万年,大师兄不复往日的大师兄,换得一副沉稳内敛。只是一粒忘情丹,他是将自己忘记了也不会忘记昙花初绽的时候。
我双手搁在膝盖上,垂着头。任由泪水一滴一滴沾湿地上凌落的桃花瓣。如今大师兄不记得他记恨过我,我这是怎么了,该欢喜才对。
不知过了多久,我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他身上的味道与这桃林的一样,我晓得是师父。
师父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倚靠着树,清清浅浅道:“弦儿何苦折腾自己。为师知道,弦儿费尽心思一心想保护大师兄,可世间万事哪得两全其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颤了颤身子,忙吸了吸鼻子道:“师父说的这、这些,徒儿、徒儿都明白。”
师父伸出长臂绕过我的肩头,霸道地将我摁进他怀里,一手轻轻擦拭着我的脸颊,喃喃道:“那弦儿还哭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他,道:“那师父就不难过了么。”
师父面色怔了怔,不语。
我又道:“想必师父是难过的。带徒儿去仙牢,师父一次都未踏进去,想必是难过的。”
师父轻轻挑起唇角,道:“羽儿的性子为师清楚得很,他心中有愧自以为给昆仑山蒙了羞丢了脸。彼时为师没进去才是对的。”
顿了顿师父又叹道:“弦儿,莫要怪你大师兄。情乃穿肠毒药,皆身不由己。”我分明看清了师父眼底里的落寞。
良久,我才闷闷道:“师父说的这些,徒儿怎会不懂。”只是要如师父这般想得通透,我道行还不够。
风吹得久了,有些凉。师父的手臂收得紧了些,将我圈住。
我晓得我靠在师父的怀里,我亦晓得抱着我的人是我师父。他让我好安然,我一时留恋竟不想顾这师徒情意。
只是他终究是我师父。七万年来都只是我师父。
我看着大片大片灼灼的桃花,轻声道:“师父如此拥着徒儿,竟不怕外人道是不伦不类么。”
师父垂着眼帘,低低笑了,道:“那弦儿觉得是不伦不类么?”
我还是心里挣扎着自他怀里躲了出来,道:“师父不怕,徒儿怕。师父高高在上声名显赫受三界瞩目,名声坏不得。”
师父怔怔看了我半晌,随即伸手拈起我头发上的花瓣,却清清浅浅道:“过几日,弦儿随为师下凡罢。”
我没问缘由,不想答应。但口中终是不由自主道出了一声“好”。
(三)
第二日,昆仑山上泠染与墨桦一同到来。依旧是一红一白,很是炫目。
是大师兄将他二人引至师父书房的。
我去了师父书房,只站在门口就见泠染看着大师兄的神情有些怔然,欲言又止却被墨桦拉住。
大师兄的事,闹得三界尽知。
我与大师兄在门口错过。他温温与我道:“小师妹快进去罢,客人等得快着急了。”
我低头淡淡应了声:“有劳大师兄。”
泠染见了我立马过来拉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一段时日不见,弥浅竟消瘦得如此厉害。”
我咧开嘴,笑:“哪有。今日你倒是舍得来看我。”
我走了进去,看见师父的茶几上放着一张大红的柬子。师父悠然地喝着清茶。我便忍不住好奇道:“泠染是专程来送请柬来了?怎么,莫不是泠染也想做一个仙会?”
墨桦走到我面前,向我递出一张柬子来,似笑非笑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狐疑地看了看墨桦满面春光,翻开了柬子,霎时手就抽筋了。这、这这这……不是喜帖么?!难道……难道,他们……要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