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说得太正经了,众人好久没有反应过来。静默一会之后,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憋得实在忍不住了方才爆笑出声,指着元小公爷笑个不停。只要心情好的时候,元小公爷脾气也是极好的。他轻轻捏着下巴,笑吟吟看着落井下石的几个人,等他们笑够了,才若无其事的敛眉。
“不必笑了。好兄弟当同甘共苦,有这样的好事,我定然不会忘了你们。”
看他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众人再笑。
这段时间,生了太多事情,大家伙儿心里头都有些压抑。
如今这一个由赵樽亲口主导的笑话,自是应景除郁,除了赵樽自己,大家都乐呵起来了。
气氛变好了,元祐的胆儿也大了。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逮住赵樽又问,“天禄,我这些天心里老不踏实。你给我托个底儿呗,我表妹到底什么情况?病得是有多厉害?”说罢,看赵樽面色幽暗难看,他敛住笑容,叹口气,认真道,“我们早猜不是小病,但你说你这般瞒着,不是少了出主意的人么?说出来,大家伙儿想想法子,集思广益,不是有利于治病?”
赵樽眉心拧成结,可还是那句话,“她很好。”
元祐眼珠子一翻,没好气地看着他,抬上了杠了,“她很好,为何不让见人?再说了,依她的臭脾气,能在宫里闷着?若是她真的很好,就算我不去见她,她出月了也会憋不住找我的。天禄,你别隐瞒我们了,到底生了什么事?”
他的话合情合理,也是其余几个人心里想问的。
大家都不说话,只拿眼睛看住赵樽。可他显然没有合作精神,几乎没有考虑,便懒洋洋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衣服,不温不火地问元祐,“我是皇帝?你是皇帝?”
这句话意思重了。
元祐便是有两颗脑袋,也不敢乱答。
他嘴角抽搐下,伸出一根指头,指向赵樽,“你。”
赵樽瞄他一眼,慢吞吞拿过桌上的巾帽,往头上一戴,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转身大步离去了。屋子里的人怔忡半晌,看着他挺直的背影,除了感慨,还是感慨。这一阵子,外面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他们心里也越不踏实,可长寿宫守得仿若铁桶,他们谁也见不着人,不知赵樽底细,便心生忧色。
眼看气氛压抑下来,陈大牛咳了咳,笑看向元祐,岔了话,“小公爷为啥不趁着先头陛下高兴时,让他把宁贵妃赏了你……”
元祐眉梢一抬,“说什么呢?”
陈大牛在京师待了四年,说“宁贵妃”习惯了,一口改不了口。被元祐一瞪,他面上满是愧色,“俺错了,不是宁贵妃,是乌仁公主。”
元祐此人说怒就怒,说笑又笑了。哼一声,他懒洋洋咧了咧嘴,露出几颗大白牙,笑道,“这还差不多,算是你亲兄弟。只不过,兄弟你不懂啊,我这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人家根本就不兴搭理我。我天天腆着脸,也惹人心烦不是?吁,要是我小表妹在就好了,她总有法子应付这些破事儿。”
陈大牛本就想岔来那个沉重的话题,他又绕上去了。
无奈地笑了笑,陈大牛有点“江郎才尽”了。
凑过头去,他小声道:“小公爷,俺也有好法子,要不要听听?”
元祐斜斜剜眼,鄙视地瞅着他,“你若是有法子,会被人揣下床两个月还爬不上去?”
“呃”一声,陈大牛噎住了,“不提这茬儿你会死啊?俺哪是被揣的?是俺自觉自愿去偏屋睡的。”
看他急得脸红脖子粗的辩解,元祐拍打着桌面,再次狂笑,“定安侯惧内,京人果不欺我也……”
看他如此,陈大牛与陈景也忍不住笑起来。然而,等几个人笑完了,回过神儿来才现,东方青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
这厮向来性子古怪,生人难近,他们都是晓得的。而且,他们也知他滞留在南晏京师两个月而不返兀良汗,便是为了夏初七,或者想要见上她一面。看他对夏初七执着如此,几个人也是有些同情的,便是先前对他有什么误会与不满,也随着金川门那日,消散了。
“金川门那天,这厮可没少出力。”陈景点头叹道。
“那又如何?”元祐哼一声,极有感触,“郎有情,妹无意,做什么都白搭。”
陈大牛拧紧眉头,不扯东方青玄,只同情看着元祐,打击报复先前的一箭之仇。
“小公爷先甭管旁人,回去使点劲,趁着陛下与北狄联姻,说不准有戏。”
“去,你还是先睡回了自家床上,再来说小爷吧。”元祐白他一眼,顽笑几句,想到与乌仁潇潇之间的种种纠葛,又扯着嘴唇喝茶苦笑,叹道,“更何况,若是一纸圣旨就可以捆住她的心,那我又何苦等到现在。女人心,硬起来,比男人狠多了。她若是不愿意,你便是八抬大轿放她面前,也是不屑一顿的。”
陈景看着这“不幸福”的哥俩,强插了一句嘴,“这倒……未必。”
元祐转头向他,“喔唷,很懂的样子,你来说说?”
陈景似乎很有经验,凝神正色道,“妇人与男子不同,只重当下感受。在她们面前,你得有个诚意。你说像你这般,整天端得像个大爷样,摆出一副‘老子肯要你,是你福分’的姿态,她如何肯跟你?乌仁公主本就性子倔强,加上……”说到此,他停顿一瞬,似是不想戳元祐的伤口,“反正你自己晓得便成,改改这臭脾气吧。”
“操!”元祐眸子泛了点戾气,“说话能不甩半句么?”
陈景眸子一暗,问,“那我说了,可不准置气?”
元祐为了乌仁潇潇的事儿,正求救无门,急需鸡汤,自是点头不已。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当没听见。”
“……你都听不见,那我还说甚?”陈景剜他一眼,看他笑愣住,考虑一瞬,方道,“乌仁公主毕竟跟过赵绵泽四年,对女子来说,贞节事大,又重口舌议论。若你不是她非嫁不可之人,她何苦放下尊严与礼数,将后半生相托?”
元祐没好说乌仁第一次是跟自己,但却把陈景的话听懂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