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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可听说过般若梵音?原琴法奥义取自妙法莲华经十二卷提婆达多品,是逐灯大师之友青天道人在浴佛节中所悟,谱写的般若梵音清心十二诀之一。”
燕青黎喉咙沙哑,油尽灯枯的面容中,她的一双薄情的桃花眸,清透中带着慧黠,明光跃动,乍一看,若大漠沟壑潔亮的绿洲清泓。
魅玄音被她一刹迸发的光彩所愣,玉面生霞,咳嗽扭头道:“我们妖修,可不学佛道,你跟我说这些我怎么懂?”
“我曾在金顶佛寺逐灯大师的指导下诵读《大藏经》,凡僧称之其为佛学大道,唯独真典缺了一部妙法莲华经。曾传言,逐灯大师广结善友,而那部刻在寺壁蕴含着灵法的真典则是被青天道祖的灵宠所偷走,不知所踪。”
燕青黎凝望着月光,放平了琴在腿上,调弦定音,说道:“我信逐灯大师所言,修炼之道本就不分家,玄门内外不分贫贱,正邪黑白需辨根本,不可一言而断。般若梵音本就是震慑鬼孽而出,师父虽为妖修,但也不妨一试,可愿与徒儿一学?渡化这些鬼魂,也算是功德一件。”
当年金顶佛寺……那些破事,从燕青黎的口中无意中说出,让她有些难堪。
魅玄音的脸皮烧了起来,那只传闻之中的灵宠是她……。
但偷真典的,分明……另有其人。
——
朦胧月色衬上大片的梨花,伸手树影婆娑,就如百年前,她置身于后寺雁归塔之时。
梨花白硕压坠枝桠,遍地飞花,有位清瘦高挑的女人穿着袭亮眼的鹅黄绣裙,坐在枯井的封鬼阵之上,唇角溢出血,剑上还淌着未消散的真气剑意,似是打斗了一番。
白衣道长扯着小猫妖的耳朵,训斥道:“玄音,你闯了大祸,怎能还赖在你的小师叔身上?如今真典已落入歪门邪派不轨之徒手中,你还不乖乖认错?”
小猫妖委屈地直跺脚,瞪眼看着那佯装柔弱姿态的女子,说道:“师父,佛家功法就藏在她那里,就是她啊……。”分明那本真典就藏在那女人的衣襟里,而那女人受伤根本就是自己刺的,哪关她什么事。
白衣道长剑眉威严的一扬,拎住她的后颈,提到了那假惺惺的黄衣女人面前,厉声说道:“还闹?跟你师叔道歉。”
小猫妖瘪着嘴,猫瞳里泪花水汪汪地打溜转儿,瞳心猝然竖起,冲着那女人凶狠地毗牙咧嘴。
女人蒙着层面纱,露在外头的两只黑眼睛亮晶晶,声音温柔而清甜,月牙弯状的清泓随着愉悦的心情而弯着,它的倒影映入其中,也如漂泊着芦苇荡的萤火,熠熠生辉。
“就是只道龄不过三百年的小猫儿,何须和它计较?师兄,妙法莲华诀失窃一事应是有内鬼,这贼人那么巧,恰好赶上寺内解封之日,还能混入浴佛节内不被发觉,能挨得过逐灯大师点化的,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妖魔鬼怪。”
“此事是有蹊跷,我立刻便去告诉师尊。”
白衣道人的手略松,小猫妖一屁股掉落在女子的脚畔。
女子柳眉一挑,灵气的眸子转了圈,面纱下唇角微妙地勾起,“还有,我受伤的事,别告诉大师姐,她脾气暴躁,我可应付不来。”
白衣道人会意到了什么,说道:“红锦师姐还在鬼道各宗派调查神龙剑冢的下落,一时半会儿不会突然回来,我这就去和师父复命,师妹,你莫担心,我不会将今日寺内发生的事告诉师父和师姐。”
女子娇娇弱弱地坐着,那只□□着她头部的指节透骨有着股淡淡的佛宗堂香,熏得它昏沉沉的,两人的对话也越来越轻,令她听不清楚。
燕青黎见魅玄音许久也未回答,回过头,唇上便拂过对方温热的呼吸,连通在两人手腕的灵绳若隐若现,心脏的跳动声悄然在耳畔铿锵有力地跳动。
面前的一团虚影,好似真的能触摸到,皮肤能感受呼吸的触摸。
“狂风大漠中还未发觉,你身上这淡淡的味道从哪里来的?怎么和那人一样,有一股子秃驴寺庙里的臭味。”
魅玄音不知不觉在燕青黎的背后俯身凑近,她在她的发间脖颈闻了闻,面露嫌弃,啪的一下将小爪子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燕青黎一愣,拉起一缕发丝在风中晃了晃,“你说的应该是我身上的佛琉香,佛琉草是一味入药引的寻常药草,有滋补养神之效。只是我体质特殊,佛琉草的汁液香气于我有毒,骨肉长久浸泡其中,只要丹田内真气流涌逐渐就形成身上自带的香气。”
“笑话,你这炉鼎体质何需要什么佛琉草?你不知道这是秃驴用来施展邪术的东西吗?这草药放上一株,你的记忆就缺了一半,和孟婆汤相仿,这草药喝上一个月,你就和鬼修手下的干尸傀儡没什么两样,神志懵懵懂懂,喝上一年,那你早就是个和植物一样硬邦邦毫无生机的废人了。”
魅玄音绕到燕青黎的面前,仔细看着她的脸,说道:“但看徒儿你似乎毫无影响,想害你的人现在肯定慌得很。”
燕青黎眸中复杂地闪过一道光,语气瞬冷,“我是死过了无数次的人,区区佛琉草又能奈我何?”
摆在腿上的古琴,琴弦自发乱弹,有道白光从眼帘拂过,直冲向了雁迟雪的屋内。
燕青黎的脸色一变,手心下的弦压不住乱颤着,她猛然站起身,拉住了魅玄音的手臂,让她直视面对着她,说道:“你要做什么?我看见有一窜咒法飞进去了。”
魅玄音手放在背后,下巴高抬,说道:“你前面一个劲儿说了一堆,还不是想帮你师姐渡那些恶鬼。我虽不懂佛道,但你口中那卷被盗的佛经早就被妖修改进传抄,你说要教为师,那就是班门弄斧。般若焚音正弹为驱魂,反弹为摄魂,你就不好奇,你那师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