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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案而睡的女子被惊醒,一眼便看到风姿俊朗的少年,她杀气顿收,唇角弯起弧度,怀里灵智尚未开的猫儿伸直懒腰,睡眼朦胧挂在脖颈上。
“魁首向来是青木宗的弟子,竟还会有凡人能登临灵墟山的殿门。”
温流深单手托着下巴,接过温知迁抛过来的名册,在看到魁首的身份来历后,说:“新来的魁首根骨奇佳,是难得的修炼奇才,且无宗派出身,可塑性极高,但其是凡间东莱皇室的后人,纵使改了姓,可这身份来历做不得假,灵墟圣山有门规,避免凡尘纠纷,不收人间的皇族权贵子弟,可惜了。”
温知迁一把将温流深手中的册子夺过翻看,说:“阿姐,那你说是收还是不收?”
此人是东莱国的皇子,幼年便被送去商梁为质,她和弟弟在这幽闭的皇宫也待过不少年,自知商梁的皇宫人心复杂,连存活都艰难更何提修炼,那这位叫墨青玉的年轻人,这修炼基础是抢来的还是机缘得来的?这世间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温流深思量一番,“以师父定的门规为重,不收。其余测完资质的弟子,由各峰长老抉择留用。”
温知迁失望地说:“阿姐,我还以为你会开心,无宗派的修炼奇才着实难得,那我便劝人下山,另拜宗门。”
十年后,问仙台道场。
陆景审视着新来的门徒,每位前来灵墟山的修士皆带了玉石和珍贵的灵物赠予他,唯有一人不同。
环绕着那些风华正茂的修士,此人如乞丐,脸上刻着囚字,衣物破烂发着股难闻的酸味,裸露在空气的手臂大大小小的伤痕数不胜数,腐烂的臭皮看一眼就令人作呕,众人皆避得远远的。
灵墟圣门十年招一次外门弟子,百年才招内门弟子,也唯有魁首才可招做内门弟子。
故而,陆景记得很清楚,这乞丐应当是十年前夺得考核第一的那位魁首,当时这衣着朴素的修士一分好处都没给他,被他嫌弃地嘲讽了句寒酸。
只是……十年过去,这修士因来历不明被驱逐下山,却一直赖在灵墟山不肯走,山内凶险异常皆是鸷禽猛兽,没吃没喝的,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陆景虽不喜此人,但见他现在这般模样着实凄惨,随便编造了个理由,劝他道:“北冥峰主已经闭关了,你可以下山了。”
那乞丐如个干枯的老树定在那儿一动不动,“那我便等峰主出关。”
陆景翻了个白眼,无语地说:“好,那你便等着,再等个九十年,若你还活着,就再爬上这灵墟圣山通过考核,至于能见北冥峰主一面,你就别想了,温师姐这次闭关,至少也得几百年的光阴。”
“谁说我在闭关了?陆师弟,几天不见,你骗人的功力还是有增无减。”
清冽而温柔的女音传来。
这声音吓得陆景打了个激灵,小乞丐朝着声源看去,双目皆被耀眼的光影所填满,瞳心有一刹的迷离,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温流深抱着那只尚懵懂的小猫,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与众不同的求学修士,说:“陆师弟,这小乞丐是怎么回事?”
陆景讪讪说:“师姐,你来了正好。这十年前被拒绝的试炼魁首一直赖在灵墟山不肯走,我这不就在劝他离开嘛。”
温流深看到那乞丐脸上的囚字,见他身上的伤口,说:“灵墟圣山的结界只护门人,结界外非我门人就无法寻到山的入口,这十年,你是怎么在山内活下来的?”
“这些经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见到了你,北冥峰主温流深。”
乞丐抬起眼看向了她,眸中光彩灼灼,枯瘦的身躯一瞬充满力量,高挑挺拔,“在商梁为质,我被囚禁在悬冢,是看到天焚一族留下的记号才得以逃出保命。牢房昏暗,但墙角尚有一诗,上头留着句你镌刻的字迹‘天梯咫尺终一去,我自弃剑闯九霄’,此中的豪迈和自信令小辈折服,从商梁逃出来到北滇修炼之地,我又听说了你的过往,故而千里迢迢来灵墟圣门求学问道,就想来见见你,如今一见,你这个人比想象中更强大且有趣。”
陆景脸色难看,“师姐,这人好生狂妄,竟然敢这般对你说话!”
温流深摆了摆手,说:“听他说完。”
“这世间我墨青玉不佩服任何人,但我佩服你,我不会拜任何人,我只会拜你!北冥峰主,请你收我为徒!”
乞丐跪地而拜,额头贴着地面,“峰主一日不应允,那我便跪在这里,就算老死,我也不会后悔!”
“噗嗤。”
有笑声从头顶传来,乞丐微微抬头,就看见温知迁已蹲下来,打量着他,满脸写着有趣两个字,“小兄弟,你如果在这老死,那我们灵墟圣门还有颜面在下界招人上山吗?”
温知迁冲着温流深,逗趣调侃说:“阿姐,你看这小兄弟都打算为了你老死在山上了,他对你痴心一片,死心塌地的,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陆景朝着温知迁一记眼神刀,“温师侄,你瞎说什么?别添乱。”
温流深说:“灵墟圣门可不允许一未入门的凡修老死在这里。你叫墨青玉是吧,这本秘籍给你,九十年后,你若还活着,那本峰主便收你为徒。”
温知迁看着温流深丢给了小乞丐一套入门弟子穿的衣裳、初级的灵墟剑法以及一把佩剑,立刻知道了,阿姐已经动了恻隐之心,这小徒弟估计是收定了。
陆景一把拉住了温流深的袖子,紧凑她耳边,说:“师姐,门规在上,你不该擅作决定,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