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宸深深闭眸,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把她领褖拽起来,恶狠狠地质问。
转过身,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她在背后,声音清淡得如风,“殿帅,我还要等多久?”
面前静静燃着的鼎炉,一蓬一蓬地照亮了他的面庞,仿佛驱散了他心底阴霾的颓唐,所以他默然了半晌,便转过身,舒展了眉目道:“开封府断案、判案讲究‘事为之防、曲为之制’,就算拿了我名头去要人出来,也得自狱卒、招房这些挨次过了明目,才能放出来。”
这话说到了沈南宝的心坎上,她舒然的一笑,“既这么要许久,那殿帅容我坐着等候?这么干站着,腿都要折了。”
她惯会这样下套。
诱着旁人一步一步走进她的舒适地带里。
把自己圈在那见不得天光的隐秘角落里。
谁也打扰不到她。
谁也剖不开她的心肝……
萧逸宸极缓慢地牵了牵嘴角,无可无不可的模样,脚尖却一旋,旋离了她。
突然抽开的香气,带来眼际的豁然开朗,明明该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沈南宝却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在坠落,杳杳的,脑子也空空的。
好在她很会装样,操着冷淡的一张脸,踽踽从他身旁走过,走到方方坐着的圈椅上,正要把自己那滩肉泥摔上去,他在后头很宽慰地开了口。
“五姑娘,萧某的手段再不济,这么点小事,我还是能够把人捞出来。”
平白的一句话,让她有些无所遁形,忙忙嘬了嘴道:“殿帅,您多虑了,我就只是担心……”
其实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早在方才一言一行里,她不就是已然笃定祖父母被他捏在手心里?
不然,明明方官都说了他被官家病害牵绊在宫里,这扭过头,他就稳坐在指挥使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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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开封府的效用,为什么非得她去问,他才说了那么一通急人心肝的话。
更别提她在他跟前恳求时,他偶一表露出的踯躅。
所以她不是担心,她是在失落,失落什么呢?
大概是刚刚那样逼仄的境地里,让她心底坚韧的那根弦被拨动,让她又涌上那股冲动。
就这样罢。
就这样顺从自己的心意罢。
人生不就是一场豪赌么?
何必因着从前那些事、那些人的苛责,给自己加上三木,审慎节制,金科玉律地活着。
还让一向快刀子直进直出的他也跟着自己犯轴,拐弯抹角地做了这么多逼她接受他的好意。
可是,她好容易提起来勇气准备和他奔赴,但他一霎收刹了,好像他对她的感情并没有她先以为的那么深,所以轻而易举地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