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这样陌生的嬢嬢。
她从来没有见过嬢嬢这样,就算遇见再大的事,就是遭爹爹斥责,禁足,嬢嬢却都是雍风过泰山般的平静。
怎么今天会这样呢?
为什么会这样?
是从哪里不寻常的?
永福帝姬深然想着,那壁秦嬷嬷见状,忙忙跑上来,“圣人消消气儿!帝姬她也是关心您,怕您遭官家的叱骂,毕竟那萧二姑娘到底是官家才下旨,赐给陈都护的夫人,您这么打了人板子,难免叫官家多想。”
见圣人不为所动,秦嬷嬷舌根一咬,又道:“至于那萧二姑娘,她冲撞了圣人,是该责罚,但多的是机会,也多的是手段责罚,圣人何苦让她脏了您的手,也污秽了帝姬的凤阳宫呢?”
也不知这话哪句对付了圣人的胃口,人慢慢落回了座位,眯缝着眼看下首的永福帝姬。
经过方才的阵仗,有几缕发被打散了下来,洇透了水,就这么粘在额首上、鬓角上,茶水没再往下滴了,但仍是挂在她的脸上,亮晶晶的,油一样的涂满了她整张脸。
圣人叹然,“起来罢,去洗把脸,堂堂帝姬这么着,不成样子。”
有这么句话,侍候帝姬经年的花嬷嬷赶忙拿着锦帕上来,一壁儿拭,一壁儿扶着她下去更衣。
秦嬷嬷又挥了挥手,把一干宫女遣了出去。
等待殿内只剩下两人时,圣人那挺拔如山一样身躯方垮了下来,欹倾在扶手上,绵绵唤了声,“秦嬷嬷。”
秦嬷嬷塌着腰上前,“圣人,您别吃心。”
圣人一手扶着额角,阴影罩在她的眉眼上,灰迹的一片,“怎么叫我不吃心,你瞧瞧她那样——”
圣人停了一停,喉头剧烈滚动起来,像要按捺下什么。
但只是一顷儿,她抬起了头,向无垠的穹隆望去,金色的脸,无情无绪,像个神像。然而,她说出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的慈悲。
“官家旨也下了,事情既这么无法转圜了,便叫人了结了她,别没得任她这么着作了绊脚石。”
沈南宝随萧逸宸下了马车,便直奔向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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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正焚着银骨炭,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像阴历年左近时的花炮,是记忆里那种叫人可亲的温暖。
甫一进去,暖意直扑面门,蹿上鼻尖,直泛痒,沈南宝没忍得住,打了个喷嚏。
惹得萧逸宸转过身来,没管没顾地拿手包住了她的脸膛。
他的掌心很热,衬得她的脸膛愈发的凉,也叫他眉心愈发的蹙紧了,“这天见天儿的冷了,你还穿得这么少,不怕着凉么?本来身子就不好。”
他说的是前几次。
她总动不动的抱病,一病就是好几日。
身后有脚步声跟来,沈南宝有些局促,惶惶掰开他的手,“我身子蛮好的,就可能是更季,天气忽冷忽热的,我一时不大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