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做这些是稀图着名声。
高夫人那事虽然没等到信儿,但这事闹大了传到圣人的耳朵里,圣人哪里还会坐得住,定定藉由名正言顺地‘请’她回去……
踅过身,吩咐风月去衙门找江府尹调用几个衙役过来,自己呢,则跟铺里其它伙计一起合计着库房里能用的白米。
等衙役过来,这厢也差不多准备妥当了。
瞧着桌子碗碟在门前铺排整齐了,风月问道沈南宝要不要暂避一下。
毕竟她的身份不便抛头露面。
沈南宝却道:“我到这儿多久了,谁没见过我的样子?有什么可避的。更何况,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谁还管这些?”
风月怔了一怔。
就是这怔愣的瞬间,沈南宝已经走到外头,清丽的脸盘儿,娇脆的轮廓,迎着天光恬净像是一副画。
街上那些乞索儿呢。
连日的食不果腹,让他们脸变得冷而粗糙,泛起一层层死的颜色。
一种很强烈的对比。
纵使做这事是存了私心,但正正面对时,沈南宝还是忍不住心口发堵,她哆嗦着嘴角,张张合合数次,最后也只说了一句。
“小铺幸有存粮,可暂解各位眼前困厄。”
说完,不敢再往那壁去看,转过身,指派着伙计架上铁锅,注进水,然后干柴烈火噼里啪啦的响。
大抵是来得太突然了吧!
又或者自以为走到绝路却峰回路转,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所以即便听到了滚粥声儿,也闻到了饭香,依然有很诡异的一阵寂静。
然后,一个、一个拔地而起,雨后春笋似的往沈南宝这儿奔。
衙役们生怕搡到了沈南宝,操起水火棍立时将众人往外拦。
风月也在旁逼尖了嗓子叫喊,“莫抢,都有份。一个一个的来。”
可哪里有用!
饿了那么久,脑子早成了一团浆糊,只有生的本能催促着他们向前,激发出无穷的力气去抗衡从前根本不敢面对的官差老爷。
因而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些人便冲破了阻碍,骇浪似的一气儿冲向沈南宝。
沈南宝不察被撞得跌跌后退,两只手没着没落,眼瞅着就要摔个仰倒,腰上一紧,她掉进一具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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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气息拂着耳根子过,嫩草芽似的挠得人发痒,沈南宝回头,迎向来人。
——陈方彦。
沈南宝心头一紧,手忙脚乱地退出来。
退得太快,仿佛方才的软玉温香只是镜花水月一般,陈方彦愣愣抽回手。
也就是这个空当,一溜班直脚步沉沉地走了过来,他们手上压着错银首刀,不费一点刀光剑影,瞬间就把面前拥挤的人群镇住了。
沈南宝见状,松了口气,朝陈方彦福了福身,“多谢陈大人……”
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陈方彦的脸上却浮起一抹很轻松的笑意。
“怎么跟个木桩子似的,见着人涌上来都不知道避避,杵在那儿等着兔子直挺挺撞?”
他有意套近乎。
沈南宝却不敢多兜搭,敛着衽很是低眉顺目,“陈大人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以为有几个衙役在这儿,能够镇一镇,却没料到……”
陈方彦哪里瞧不出她言行里的疏远,笑容里带了点惨然意味,“你没历经过,自然不懂,不怪你。”
转过身,冲手边的那个班直使了一记眼神。
班直会意,并竖起两指在空中点了点。
那些班直立时往两傍散开,三五步立上一个,瞬间将面前腾出了个逼仄的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