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没听到她结着的舌,歪着脑袋悠悠地道:“小的只是真这么觉得啊,不然人为什么要对您这么好?这又是替您出气,又是送冰鉴的?”
风月戚戚地觑了眼沈南宝,声音忽而轻得像蚊蝇,“姐儿于怹来说也没什么用不是。”
沈南宝这下是刺不了绣了,放下绷子,僵着一张脸看她,“我倒是头一次见着胳膊肘往外拐的,你既觉着人好,觉着人厉害,你找他去!”
风月声音更小了,“又来了。”
沈南宝没听清,眉皱得更紧了,“你说什么,大声点。”
风月瑟缩了下,惶然看了一眼外头,见廊道下没人了,这才硬着头皮稍高了声道:“小的说姐儿您又生气了,但凡牵扯那人的事,姐儿您都变了,要么气,要么恼,和平素沉稳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沈南宝骤然攥紧了手,针头戳在掌心上,有着让人切实的感受,“我没有……”
多么没有力度的一句反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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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沈南宝都听得到自己那从喉咙滚上的心虚。
她有些不耐地转过头,想急切地寻找能佐证自己话语的事物,不妨视线对上妆奁上的黄铜镜,那里倒映着一张含嗔怒放的面孔,一如从前每次她气恼陈方彦时才有的神态。
沈南宝一怔,终于在此刻,隔岸观火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思。
璀然的巨响迎头砸下来,高而阔深的穹隆被惊雷撕裂出一条缝,透出令人触目惊心的亮。
风月就在这样的霹雳雷声里吓得猛然抖了个激灵,直拍着胸脯喘气,“这这,方方还好好的天气怎么就又开始下雨了。”
转过头,看到沈南宝坐在那里,似乎被泥塑了般,呆若木鸡。
风月连忙上前撼了撼她,“姐儿,您怎得了?您要是不乐意小的说那人,小的不说便是,还是说,您遭雷吓到了?”
沈南宝茫茫摇了摇头,“没,我只是被雷吓到了。”
一个雷罢了。
能值当吓成这样?
风月一点都不信,何况从前也没见着姐儿被雷骇。
风月暗想着。
那厢沈南宝讷讷地起身,推开门,泼天的雨倾泻下来,箭矢一般的根根往土里扎,偶尔来风,拂得那些雨浇进廊道,把那些细墁地砖淋得一尘不染,院子里的秋千就在这样的风里一荡一荡的,荡进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荡进萧逸宸那精瓷的面貌。
其实她不是没经历过男欢女爱。
她曾经也为旁人热忱炽烈地心跳过。
所以她能够隐约咂摸出自己那点对萧逸宸的例外。
但这点隐约总是被各种理由搪塞。
搪塞到后面竟她自个儿都被一叶障目了。
如今被风月醍醐灌顶一下,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能看得真切、看得明晰了。
春日宴上他对自己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