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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温绪之带着人回到主屋,请扈绍陵入座,道,“贵在契合心意。”
这话一语双关,扈绍陵和墨沉霜都听出来了。温绪之却坦然得似乎只是谈论了景色,淡然地在桌边小炉上煮了茶。
墨沉霜坐在温绪之身侧,扈绍陵看着他,缓了缓神,问:“什么时候的事?”
温绪之抬眸看到了扈绍陵的眼神,这次没有说话。墨沉霜和扈绍陵对视,道:“就这几日。”
“呵,”扈绍陵笑,“那我来的倒是巧。”
清茶氲开细雾,温绪之给三人都倒了瓷盏。扈绍陵摩挲那茶盏的边沿,犀利地道:“也不知你有什么本事。”
墨沉霜的眉眼似乎被茶雾柔和了一些,他笑起来,道:“没什么本事,就是要伺候温先生一辈子。”
这小子如今懂得如何反击,因这话本就是当日在瑶城官驿里扈绍陵亲口和他说的。扈绍陵狭长的眼露了精光,没有再难为他。
此时那一马车的东西都被搬得差不多了,侍从向扈绍陵躬身,然后就打算安静地退出屋去。但扈绍陵抬了手,道:“将东西拿来。”
知道他在说什么的常随立刻捧来个细长的石匣,恭顺地摆在桌前,扈绍陵将东西推到温绪之手边。
“这一件我是受人所托。”他拿指尖点了点桌沿,道:“相送此物的人说,一定要我亲眼看着温先生亲自打开一观。”
他难得的慢语速,温绪之已有所感。那苍色的石盖掀开,先露出幅画卷。墨沉霜把他的茶盏挪开,温绪之将那画展开看了,纸上是玄疆库洪山的千里冰封,笔触细腻,用墨不浓,是心旷神怡的丽景。石匣内还压着封信,温绪之不动声色,拿起来阅读。
这期间屋中沉静,墨沉霜的目光只落在那幅画上,像是对信的内容毫不关心。
末了温绪之放下尺牍,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墨沉霜并不偷窥,但那信纸就摊开在桌上,让他看清了落款的名字。
何栀晴。
还真是他见过的。
第42章坚定
屋外雪堆乌枝,屋内尽是温暖茶香。这本是悠哉令人欢喜的闲景,偏三人此时无言围坐,有些说不出的萧瑟感。
尤其是温绪之抬眸的时候,他没看墨沉霜,眼神只让扈绍陵看清楚了。那眼还是温润柔和,但他敛了笑,就让扈绍陵觉出了凌锋冷淡。
他端了盏,作势饮茶,借此轻咳了几声。
温绪之却没有在这几声里恢复平和,他指尖轻点了点那张信笺,漠声道:“东西我收到了。”
“嗯,咳。”扈绍陵放下茶盏,他知道温绪之已经有些不快。温先生此前一直风雅端持,今日为了这事露了冷色,姓墨的小子还真是有能耐。
不过这想法他自是不能说出来,只道:“那便好,收到了就好。”
谁知温绪之又道:“东西我已收观,若是毫无回应,也是不对的。”他的眉眼终于放松了一点,还笑了笑,问:“何小姐在玄疆?”
扈绍陵微怔,没想到温先生会如此问。他道:“秋时就到了,在狄城留了阵,才到的沙依巴克。”
温绪之点头,道:“既然如此,若你日后还能见着人,还请帮我转告几句话。”
扈绍陵稍微前倾身体,洗耳恭听的态度。一旁的墨沉霜的眼还落在面前的茶盏上,但那紧绷的肩头起伏了下,在一室寂静里地收紧在盏边。这让扈绍陵觉得他是在压着什么,不知是因为温绪之在而不好发作,还是因为他在而不好问温先生。
“请硒骏转告何小姐,她的画作不才已看到,敬赏不已。”温绪之稳坐,神色淡然地道:“斯事已往,不才自问闲散,功名利禄无名享,人间富丽无意寻。何小姐妙华,但恐怕与不才如此书信是不合规矩的。温舒尘一介废人,不回首往事,也不问前路。只愿守着一山一湖一琴。。。。。。”他说到此处,稍微停顿,侧脸看了墨沉霜一眼,继续道:“一人,清闲度日。”
这辞句美妙,可里面字字都是拒绝的意思,扈绍陵听得愣了片刻,最终沉声无奈道:“我明白了。”
他露了可惜的神色,也不知是为温绪之还是何栀晴。他此前在京都里听说过温先生与何小姐的故事,说是两人相识于一场诗会,一个名冠大乘,一个素钗清丽,正是才子佳人万分般配。然而这只是传言,最终殊途分别,因温绪之自几年起那就是静水深潭般的疏离性子。
扈绍陵能看明白,这一场多年纠葛,大抵终究是佳人有心才子无意。
“硒骏,”温绪之望过来,静静地道:“还请你,再帮我与何小姐说声抱歉。”
“啊?”扈绍陵这才回神,道,“嗯,好,你。。。。。。”
“因她的情,我终究回应不了。”温绪之很坦然,他不怕墨沉霜知道任何他的过往,但他还是在谈及此事时露了一点愁色。他道:“劳烦你将我已断了袖的事转告,请她只管向前,莫要因此事而决了真正的良缘。”
扈绍陵下意识地看向一边的墨沉霜,年轻人还真沉得住气,依旧没什么变化。但他还是连着咳了好几声,道:“你,这,那个,若还有什么话,一会儿独与我说也是行的。”
“不必,”温绪之微笑,道,“沉霜现下与我一处,既在一处,便不用相避。”
“诶,”扈绍陵只得点头,憋了半晌,道,“行。”
谁知温绪之还未说完,拢了袖道:“我与沉霜是要长久地一处,硒骏,日后这样的信件赠礼,就不必再收,也无需再拿来了。”
“行,好嘞。”扈绍陵连连应声,心道我今儿干嘛来了!又抬手拍了拍胸口,像是后怕似的,道:“还好,还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