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着喉间的疼,让自已的声音平稳些,再平稳些。
“可是等来的却是被抄家的消息。
你大哥的尸首,哪怕一个头颅,一个残掌,都不会回来了。”
“全家进了牢狱,我就不想死啦!我吃蟑螂爬过的饭,喝被人添了尿的水,我不能死,我得活着呀!活着搞清楚你大哥到底怎么死的。
四子活一子,一子破残归,我也只不过是嚎了那么一场。没有时间再哭了,身后还有一家子人呢!得让全家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啊。
宝鸿啊,霍家不能再死人了。”
霍宝鸿震恸。
事情远比自已想的还要惨烈。
她们受的磨难,比自家多多了,大嫂更是连失丈夫和三个儿子,能坚持到现在,是忍受了多少锥心之痛。
而他,却只看到她们现在比自家过的好……
“要不是老四媳妇儿,我们是到不了凉州城的。没饿死也被马匪糟践死了。”
所以,所以一家人全都听老四媳妇的话,以她为主。
霍宝鸿全明白了。
明白之后,又想到了自身。
其实翠语何尝不是全家的救命恩人,可是他们一家是怎么对待的?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啊!
活该父不父,子不子,家不成家!
家风不正,报应!
老夫人侧头,悄悄的擦了擦泪,缓了缓又道:“宝鸿,以前我问过你大哥,也问过你,你们兄弟到底发生了何事闹的不和,可你们都不说,现在可以说了吗?”
发生了何事?
其实就那么一件事。
那件事发生之前,他们兄弟好的很。
霍宝鸿又犹豫了。
“大嫂,大哥已经走了,再说那些也没意义了,你知道了说不定心里还会不舒坦。”
“那我就更要弄明白。”老夫人强硬道。
双目变得锐利:“明明你们兄弟心里都有彼此,为什么就形同陌路,不见不往?
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回乡,都要路过那条水流湍急的滚龙江,很是危险,后来那边多了一艘六丈有余的大船,船上配了六名水性极好的船手,是你安排的吧?
还有,你大哥刚被封为侯爷的那年节开宗祭祖,他因为受伤昏迷没法赶回去,我派去送礼的人路上遇到风雪耽误了行程。
结果到那边,听到的全是赞扬侯爷的消息,你以你大哥的名义,给族里捐财捐物,还说侯爷无法赶回,是因为圣上严命他入宫伴驾。
族里一片喜气洋洋,与有荣焉。
还有,有一山民经常进侯府兜售山珍,大多是养气补骨的东西,比寻常价格便宜一半,这也是你安排的吧?”
之前老夫人不太确定,只以为山民心性单纯,不懂价值,现在想想,一次不懂,两次不懂,三次还不懂吗?
见到霍宝鸿点头,老夫人才怔然,果然是啊!
这些侯爷心里肯定也都知晓,只是从来没说过一句话。
这兄弟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宝鸿,以前我就想撮合你们和好,可是你大哥知道后生了气,你也不听,有些事,现在我就说给你听。
你对你大哥有兄弟情,你大哥对你同样如此。
当年你被人做局,弄了一批掺了木屑的假茶,身陷牢狱,你可知背后之人是谁?是宏康王爷的一个远方侄子!替宏康王敛财的爪牙!
你大哥为了救你,不惜跟宏康王翻脸,那狗东西记了仇,跟你大哥一斗好几年,直到皇上把他撵到南疆封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