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会一夕之间变成了绝无神宫,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了江湖。白蕊赶到的时候,正巧遇到了聂风。聂风与白蕊的目的自然是相同的,都是为了救出步惊云,救出秦霜。
比起白蕊来,聂风显然更为冲动,单枪匹马提着雪饮刀就来了。白蕊见到了聂风,倒是冷静了下来,拉着他进了小树林。
小树林对聂风和白蕊来说并不算陌生,昔日聂风离开天下会去征战时,时常会路过这片小树林,这里也是他偶尔沉思小憩之所。白蕊当年住在天下会时,偶尔也会到这片小树林中散心,如今天下会虽然被捣毁,但小树林依然是熟悉的小树林。
白蕊拉着聂风一路奔进了小树林深处,到了小溪边才停了下来:“风哥哥,你我都不是绝无神的对手,若是贸贸然冲进绝无神宫,恐怕无法将云哥哥和霜哥哥一起救出来。”
聂风握紧手中的雪饮刀,眼中有血色涌动,若换做别人阻止他救步惊云,他决计不会听,但阻止他的人是白蕊,是他在这个世上最想保护的人,他决不能伤害到她!聂风慢慢冷静了下来,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
白蕊接着说道:“我们首先得弄清楚绝无神宫里面的形势,趁绝无神不在的时候去救云哥哥和霜哥哥,成功的可能性会高很多。还有一件事情我得先告知你,我们的娘还活着,她就在绝无神宫里,也许我们进去救人的时候,会遇到她也说不定。”
“你说什么?!”聂风大吃一惊,他只知道步惊云被绝无神派人抓走了,却不知绝无神如今的夫人就是颜盈,而带头抓走步惊云的绝天正是绝无神与颜盈所生之子,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白蕊拍了拍聂风的肩膀以示安慰,将她知道有关颜盈的消息吐露一二后,白蕊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新的主意:“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娘还记不记得我们,如果她心中还有我们,替我们引个路再简单不过。况且,娘是被迫去了绝无神身边,也许她也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离开绝无神的机会……生为子女,我们该为娘亲分忧才是。”
聂风惊讶过后,心绪逐渐平稳下来,对于颜盈,他的感情很复杂,但无论如何,颜盈都是他的亲娘,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制于人。聂风发出一声叹息:“那我们该怎么做?”
天空逐渐露出了鱼肚白,白蕊与聂风商量了许久,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两人身上时,聂风望着白蕊发上沾到的露水,不由想起当日在天下会时的点点滴滴。那时的日子多么简单,又多么自在,谁又会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预想不到的事情?
***
物是人非事事休,天下会已不再是原来的天下会,而这个天下、这个江湖,也在日益发生着动荡,风云变幻中,唯情义不变。
三日之后,聂风与白蕊在颜盈的帮助下,毫发无伤地从绝无神宫的地牢中救出了步惊云和秦霜。望着风云霜三位昔日的同门师兄弟相视一笑的场景,白蕊心里涌过一阵暖流。有些人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白蕊真希望聂风和步惊云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可他们生来就是不平凡的人,除了雄霸,还有绝无神,杀了绝无神,还有断浪和帝释天。只要这江湖还在,争斗就永远不会停止。
白蕊有些后悔自己改变了聂风和步惊云的命运,也许他们就是要经历许多的磨难,才会变得越来越强,可让她眼睁睁瞧着两个人受苦,她又做不到。白蕊深深叹了口气,这几年,她已经做了不少改变他人命运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在某些未来到来前,她也不知道。
“阿蕊……那个人是不是待你不好?”
伤重被白蕊扶着走的步惊云听到了白蕊的这声叹息,忍不住询问出口。步惊云知道白蕊成为了皇后,成为了这天底下地位最尊贵的女人,可她如果真的过得很幸福,怎么会叹气,怎么会又牵扯到这危险的江湖事之中?
步惊云早就知道自己已经再无任何机会,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但当白蕊出现在地牢外,望着他的伤口眼中充满担忧与心疼时,步惊云觉得他好像又重新活了过来,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白蕊本以为受了伤的步惊云没有力气说话了,没想到自己片刻的走神也被他感触到了。白蕊索性打横抱起了步惊云,加快脚步赶上背着秦霜的聂风,边跑边回答道:“他待我很好,是我待他不好,听到你和霜哥哥有危险,就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他现在应该很担心我,所以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后,我就要马上回去了。”
步惊云听到白蕊这般说,心中百种滋味交织在一起,他觉得眼皮变得愈发沉重起来,在白蕊抱着他淌过溪水时,他放纵自己靠在了白蕊肩头。
聂风回头看了眼白蕊和步惊云,眼神一黯,脚步却不由放慢了些,让步惊云和白蕊能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可一段路再长,也总有到终点的时候,半个时辰之后,白蕊留下了一些疗伤的药,离开了步惊云和秦霜用来养伤的小村落。
天空下起了小雨,夜心显出身形,为白蕊撑起了伞。这是一柄绘着荷花的油纸伞,随着雨点打湿荷花的花瓣,粉嫩的荷花变得更为娇艳。白蕊瞧着伞面的变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没有人能预料到下一刻是晴是雨,但下雨时可以打伞,谁说雨景就不如阳光明媚时的春色呢?
白蕊从夜心手中接过了油纸伞,轻轻转动着伞柄,看雨丝纷飞,绘出更美的图案。走到山脚下时,白蕊侧头望向夜心,细细打量起他来。白蕊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夜心,对她来说,他是一柄剑,可是他在成为剑灵前,是不是也有自己生为人的过去呢?就像红玉,虽为剑灵,却也有情有欲,她喜欢上了自己的主人,或者说,她因为喜欢上了紫胤,所以心甘情愿奉他为主。
白蕊望着夜心恭敬俯首的姿态,一时有些恍惚。从什么时候起,夜心收敛起了一身傲骨,甘愿为她驱使?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夜心不再与她对视,总是垂下眼睑不让她看见他的情绪?
雨渐渐停了,白蕊轻轻收起伞,似感慨般问道:“这把伞是在哪儿买的?伞面上的荷花画得栩栩如生,很想再看看他绘的其他草木生灵,是不是也这般活灵活现。”
雨后山间,无人无物,只有夜心空灵的声音回荡:“这柄伞出自金陵,伞面是我闲来无事所绘,主人喜欢,是它的福气。”
“它?”白蕊抬起伞,凑近了夜心,迫使他露出了藏起来的面容与情绪,“你指的是伞,还是画?亦或者……是你自己?”
“……有人来了,主人这般举止,怕是会引起旁人误会。”
夜心嘴上这么说,手却覆住了白蕊执伞的手,冰凉的触感让白蕊清晰感觉到了夜心的温度。白蕊一怔,她不知道夜心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应是夜心刚才所说路过的人,白蕊无暇顾及过路人的想法,可随着过路人的靠近,白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当她侧过头去看时,夜心突然伸出手,将白蕊紧紧拥入怀中。
油纸伞“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滚落到了过路人的脚边,白蕊没有想到,夜心口中会引起误会的过路人竟然是——夏夷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