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白蕊投入紫胤真人的怀抱中,紧紧抱住了他,她的小脸藏进了紫胤的怀中,让人看不到情绪。
紫胤轻轻抚了抚白蕊的后背,他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但可以想见她的情绪并不稳定,带着点委屈和忧伤。也许是因为她娘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夜心的事,也许是夏夷则让她受了委屈……
紫胤轻声感叹道:“阿蕊,如果在尘世过得不开心,那便随爹去天墉城吧,那里更清静自在些,没有那么多纷纷扰扰。”
白蕊在心中叹了口气,天墉城如今有西门吹雪和夜心,对她来说,哪里是个清静自在的地方?可她不想让紫胤为她担心,扬起笑脸说道:“女儿只是想爹爹了,并没有过得不如意,夷则待我很好,还率军陪我来天下会救娘亲,将坏人赶跑啦!”
紫胤的目光越过白蕊,缓缓投向颜盈所在的地方。二十年过去,前尘往事却如昨日种种,令心刺痛。紫胤本以为伊人已逝,没想到伊人却再次出现,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多少印记,可一段情过了二十年,还剩下些什么呢?
紫胤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二十年过去,他不知道颜盈会不会后悔,也许她有着许许多多的身不由己,也许他对她而言,不过是一段露水情缘,若非有了白蕊,他们的生活从此都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白蕊见颜盈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便退出了紫胤的怀抱,轻声道:“爹爹既然来了,便与娘亲叙叙旧吧,我去找夷则。”
白蕊说完就离开了湖心小筑,将空间留给了紫胤与颜盈二人,他们的故事,结局该由他们亲手书写,她夹在其中也是尴尬,更何况白蕊没有忘记,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并非真正的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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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内,夏夷则正在与聂风下棋,白蕊到来的时候,两个人棋下到一半,并未分出胜负。白蕊扫了一眼,便去内堂看步惊云和秦霜了,夏夷则已经给他们疗过伤,想来是大好了。
夏夷则望着白蕊匆匆而去的背影,执黑子的手略一停顿,继而落在了棋盘上,较之前攻势明显了许多。
聂风只守不攻,轻轻落下白子微笑道:“在天下会时,阿蕊与我们师兄弟三人便如亲兄妹一般,虽然这些年联系少了,可一旦我们出了事,阿蕊比谁都着急。有这样一个妹妹,真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分。”
夏夷则也露出了一道笑容,只是这笑容中掺杂着一些别的成分。聂风与白蕊本就是亲兄妹,夏夷则并未起过什么疑心,只是步惊云作为白蕊曾经的未婚夫,夏夷则不相信他只是拿白蕊当妹妹看待。同为男子,夏夷则能感受到步惊云压抑在心中对白蕊的情愫,只是聂风既然如此说,他也不会戳破。
聂风不是看不出夏夷则对白蕊的占有欲,既然白蕊已经嫁给夏夷则为妻,聂风希望她能过得幸福,他这个做哥哥的,总也该为白蕊做些什么才好。想了想,聂风沉声道:“阿蕊从小颠沛流离,吃了很多苦,她虽然看起来很坚强,但其实内心很柔弱,很没有安全感。不知阿蕊可曾与你说过她的过去?她少时目睹全村被屠杀,丧失了许多记忆,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像个小乞丐流落街头。”
夏夷则并未听白蕊谈论过这些,也不知道她过去的经历竟如此残酷。有关白蕊的消息都是从她离开天下会开始的,世人只知她曾是天下会的二小姐,却不知她曾经如乞儿一般为口白馒头就跟人走了。
白蕊看到步惊云与秦霜伤势好了大半,与他们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内堂,绕过屏风时,就听到聂风提及白馒头之事:“那时阿蕊丧失了记忆,便以白馒头为姓,给自己取名白蕊。其实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新月,不过离开天下会之后,这个名字也无人提起了。我每每想到阿蕊更愿意跟白馒头姓,就恨自己没有早点知道她的事,不知道我还有一个亲妹妹在江湖漂泊无依。”
聂风说到动情处,眼眶都有些发红,夏夷则紧握着拳头,心中亦是涌起一股酸涩。白蕊的鼻子也是一酸,倒不是因为聂风的话让她忆起了那段害怕彷徨的过往,而是因为聂风真的拿她当亲人,为她所受点滴苦楚而心疼,可昔日她对待聂风几人时,利用不少,真心不多。聂风的话,实在让她觉得愧疚不已。
“……哥哥,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我不是过得很好吗?阿蕊长大了,哥哥不用再为我担心了。”白蕊大步上前给了聂风一个拥抱,所有的感激,都化作了这个拥抱。
聂风拍了拍白蕊的后背,柔声道:“是了,阿蕊现在长大了,都能保护哥哥了。看到你觅得良人,过得幸福,我们几个做哥哥的都替你高兴。”
白蕊回眸看了眼夏夷则,发现他正深情地凝视着她,眼中的爱意与怜惜可以说是毫不掩饰。白蕊下意识地朝夏夷则伸出了手,很快被他从聂风怀中接过,抱了个满怀。
“扑通”“扑通”,不知道是谁的心在胸膛剧烈跳动,夏夷则在白蕊的额间留下一个轻吻,然后是眼睛、脸颊、唇瓣……聂风悄悄退去了内堂,心中又是欣慰又有些失落,个中滋味不足于外人道也。
久违的缠绵一吻结束后,白蕊依偎在夏夷则火热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想到他易骨前总是畏寒怕冷穿成毛绒绒一团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夷则不知道白蕊在笑什么,但看到她露出笑容,他也跟着笑起来。从两年前分开后,夏夷则幻想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他与白蕊仿佛又回到了在太华山时,眼中、心中只有彼此,会因为对方的一个笑容而开怀,会因为对方的一个亲吻而甜蜜喜悦。
夏夷则望着白蕊的双眸,眼前不知何时升起一片水雾,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脆弱:“阿蕊,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两年前夜心对我说,只有我成为了人上人,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保护你不被人欺辱。可如今我成了皇帝,却觉得自己与你越来越远了……”
白蕊抱着夏夷则的手一僵,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两年前,夜心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夏夷则回想起两年前的场景,神色有些痛苦:“夜心说,是他唤来了叶孤城,他觉得你去白云城做城主夫人,会比跟着我一个穷途末路的皇子要幸福得多。若我当时知晓你对叶孤城并无任何情意,追到南海我也该将你追回来的。”
白蕊叹了口气,她早该想到的,夜心并不受她所控,两年前叶孤城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她不是没有起疑心,只是当时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夏夷则,便选择了避去南海,如果当时夏夷则追了上来,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吧。
敲门声打断了白蕊的思绪,她从夏夷则的怀中起身,打开门一瞧发现是紫胤真人,而他身侧空荡荡的,并无颜盈的踪迹。白蕊试图从紫胤的脸上发现些什么,却只从他古井无波的双眼中看到了面色苍白的自己。
紫胤瞧见白蕊苍白的面容和她红得发艳的嘴唇,瞥了眼几步之外的夏夷则,一双英气的白眉皱了起来:“阿蕊,是这小子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