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霆默然,天下,大周国力最强,占据面积最广阔的中原;大理的国土最为富庶、商贾发达。最近几年,大理颇有异动,还不是因为那位礼亲王。
郑昀睿凝眉望向车窗外,冷声低语:“朕的皇弟,这些年的野心愈发大了。”
郑昀淳少年时心性闲散怠懒,当年帝位之争,他主动退出漩涡,无心权柄。后来郑昀睿登基后血刃手足,其余三位皇子连性命都不被留,只有郑昀淳得以幸免。
皇帝本以为,郑昀淳是个懂得自保又懂得安享富贵的人。却不想,他愈加地令人忌惮了。当年皇帝初登位,陈家猖獗,他为了制衡朝野还分了郑昀淳一些兵权,而现在,看着这位皇弟正如一头豺狼一般成长起来,他万分后悔当年的决定。
“大理国主也是虎狼之辈,朕不南巡,如何引得他们现出狼子野心?朕又如何有机会反手一击?朕不会有事的,带上淑妃,就是要倚仗陈家。”
郑昀睿说是南巡,途径之地都未多停留,草草看过了事。因此,一路上车马不耽搁,直奔齐州。
龙城的冬日仍是严寒,偌大的皇宫里没了皇帝,众嫔妃们也安生不少,连宫花苑内都少有人走动了。
江心月在自己宫中闲坐着,花影在一边道:“这伤得真不是时候,纯小主都能随驾出宫,那是多么大的荣光啊。”
江心月面垂眸淡淡道:“我看,这伤得正是时候。我的隆宠已经招致了六宫侧目,若还得了出宫伴驾的恩宠,宫里的人还不把我生吞了。”
屋里的银丝炭丁点烟气也无,只把整个屋子烘得十足地暖。再看殿内的摆设,不乏湘绣孔雀翠珠帘和红木镶玉贝四扇围屏之类的华贵之物,连香囊一般的小物件都是织造司精挑的上品送过来。这样的寝宫,已然有了几分毓秀宫的奢华气派,而这里的主子不过是容华之位。
花影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主子说得一点没错,在宫里想要活比想要得宠难得多,也重要得多。
江心月点着她的面颊,柔柔道:“你才十三岁,年纪太小了,不如你菊香姐姐稳重,也不如她看得透彻。你要和她好好学。”
花影不迭地点头道:“是,奴婢一定会长进,奴婢明白,只有能干的人才能帮小主把事情办好。”
江心月笑着道:“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愁学不来。”
她抬头望窗外看去,今日的天气很晴,暖暖的冬日悬在空里,看着好似不那么冷了。她不由地掀开膝上盖着的毛毯,站起身道:
“我都在屋里憋了月余,再不出去,就要发酵了。”
她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手指也应经能够抚琴,只差等其上的疤痕褪去。
菊香刚端着紫砂观音熏炉进来,听了主子的话扑哧一笑,过来扶着她的手臂劝道:“您身子未好全,不良于行。还是少出去为好。”说着就要把她往榻上按下去。
“菊香——!”江心月反抗着,嘟着嘴道:“齐太医不是说过了么,人在病中,要心绪顺畅才有助于康复。你们整日把我关在屋里,我不高兴,怎能康复得好?”
菊香听她这么说,一时之下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刚一愣神,却见主子已经从榻上跳起,还指使着花影把衣服都拿了来。
她无奈地摇头,主子今年不过十六岁,还是喜好玩乐的年纪,尤其是这次南巡出宫的好机会,主子嘴上说为着宫里的生存,没有这份恩宠反而好,其实心里指不定怎么遗憾呢。
宫里的日子是压抑而艰辛的,刚进来时日不长的嫔妃,都会巴望着出去。然而,宫女尚且可以期盼,等年岁大了,求一求某位得势的主子,就可放出宫去。可嫔妃,只能一辈子老死宫中。
江心月朝她笑笑,道:“菊香你放心,我会小心。”
菊香柔柔笑了,不再反驳。她想着,还是放任小主这一回吧,她是真怕小主闷坏了。
“好了,我们该出去走走了。”江心月起身搭着她的手,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问道:
“菊香,皇后娘娘这些日子怎么没遣人来萦碧轩?”
上一次她受杖之后,皇后不仅派人吁长问短,还送医送药,似长姐一般关照她。可这次,皇后好似都不记得她这号人物了。她有伤,皇帝免了她的晨省,这么一来,她真是和皇后久未谋面了。
菊香拧眉沉思了半晌,也没想出个什么,只道:“回小主,皇后娘娘确实未派人来探望您。”
江心月笑笑道:“皇后娘娘统领六宫,事务繁杂,现下还有两位宫妃有孕,恐一时半会也顾不上我了。”她说着脚步已经跨出了门外。
注:[1]碧藕,神话传说中仙人所食的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