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容忍的。所以这个嫔位,也是她梦寐以求的。
可是,她刚刚从容华晋封为婕妤,若是生产后再得晋封,便是极不妥的——她的出身根本无法和上官合子相比,怎能求此殊荣?况且不是普通的晋位,是封嫔,是由小主变成内廷主位。
她沉思了片刻,醒悟过来之时身上却突然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她突然想到皇帝怎会真心给她封嫔?宫中祖制,嫔妃封位要依据家世高低,小官人家的女儿,爬到贵人以上就极不容易了。皇帝怎会为了她一人去破坏后宫平衡,破坏祖制,搅起不应有的麻烦?这不过是试探……
她赶忙低了头道:“皇上,嫔妾惶恐,嫔妾出身微寒,怎堪当嫔位。”
皇帝听了,脸上笑得极舒坦,柔柔道:“朕真的希望,后宫女子都能像你这般。你总是会令朕舒心。”
江心月顿时松了口气:果然是试探。但她过关了,郑昀睿对她很满意。
若她欣喜地应下,那么她在郑昀睿眼中,便会成为一个不知分寸的蠢货,或者是一个喜欢往上爬的野心家。不管哪一种,都是万劫不复的。
又想到生产的那一天……她突然忧愁起来,真要经历那母子分离么?
郑昀睿为她细心地掖好被角,柔声道:“你刚进宫那会儿,为了朕的皇嗣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去挡那‘凶夭’的毒。”
江心月一愣,她不知皇帝为何要提起那么久之前的事。
“那时候朕还以为,你是个空有善心而没脑子的。可现在这么多的事过去,朕看着你,才知你的聪慧。”
江心月听他说起善心和聪慧,不由地脱口而出,道:“聪慧当然是不可少的,若没有这个,也无法存活下去。而善心,嫔妾以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丢掉善心。但是善心这样的东西,用起来也应懂得分寸,该行善便行善,该置身事外就应置身事外,该心狠就应心狠。善心并不是有勇无谋,也不是软弱,只是用自己仅有的力量去改变能改变的……”
她说着,却突然间醒悟过来,方觉自己言行太过大胆,竟说什么“无法存活下去”,还强为人师一般说些道论,不禁面色囧然,赶紧止住不敢再说。
皇帝看着她,却突地一声笑了,爽朗道:“不想,朕的心月还有这般迥异于人的见识。何时何地都要心存善念么?”
“是——”江心月低头应着声,心里慌张。兀自思量了好一会,她猜度着郑昀睿此人最重“价值”,再咀嚼他之前所言,于是小心地道:“皇上喜欢聪慧的女子吗?”
“当然。”郑睿笑着,又道:“莲字很适合你。”
江心月不懂他的后一句话,但他的前一句已经令她舒了口气。她也笑道:“嫔妾一定努力,做个聪慧的女子。”
只有聪慧,才可为人所用,才会有价值。
正想着,却听皇帝道:“你既然这般懂事,朕今日就允了你,只要你平安生产,就一定是嫔位。”
江心月猛地一惊,不想皇帝为了她,竟也不顾祖制了。
她稍稍迷茫地望着皇帝,不知这男人为何转变得这么快,上一刻还对她无甚在乎,随意呵斥她试探她,这一刻竟许她嫔位。
真是善变呐。也许他是要以这样的方式,严令她必须要保得皇嗣的安全吧。
但不论如何这个承诺她都是欣喜异常的,这次可不是试探了,是真的许诺,是将来的嫔位!
皇帝扫一眼大殿,又道:“你禁足后,把下人都遣散了。可如今你的人也太少了些,总归是不够用的。”
江心月迟疑了一下,便回道:“是嫔妾喜静,不喜欢那么些人围在身边。”
“不可。你有了身子,哪能这么任性只管自己的喜好。回头朕就赏赐你一些伶俐的奴才。”
江心月听了一惊,又是圣上赏赐?那可不行,一个贵喜已经费了她那样多的心劲才收服……心里思量着,便道:“嫔妾知错了。但是区区几个奴才也要皇上费心,嫔妾甚是惶恐,恐怕又要沾上恃宠而骄的名头了。过几日嫔妾去内务府自个儿挑吧。”
皇帝点点头,道:“也好。心月知礼数,朕心甚宽慰。”
江心月看他点头的样子,不由地撇嘴,他竟真觉得自己恃宠而骄。也是,因为惠妃的事情,她装得有些过头了。
“不过你有孕,伺候安胎的人是不能少的。”皇帝淡淡道:“你安胎、生产都需要稳妥人。朕就把晴芳赏赐给你,她做接生有数十年了,是宫里数一数二的稳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