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我并不冷,”苏郁适当的弯起了一点嘴角,说道,“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少女瓷白的脸上笑意像是缓缓绽开的夜昙,柔美得让人难以置信,两个小哥一致的胀红了脸,半晌才支支吾吾的离开了。
等到人走远了,苏郁脸上的微笑才瞬间变得灿烂,她双手抱胸望着对面被丢得脸朝下爬着的金发身影,只觉得这一刻应该拍个照好好留念一下。
大名鼎鼎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被人打了镇定剂扔在地板上!!
她超级期待等那人醒过来会是怎样的表情。
也许是少女捂着嘴‘咯咯’的笑得停不下来,一旁的墙壁突然传来了些许动静,随即传来了男人沙哑带着睡意的声音:“好不容易消停点,能不能别吵了。”
原来隔壁那狱友一直醒着。
“抱歉抱歉,”苏郁还是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但她努力的放平了声音,“接下来不会再打扰你了,晚安。”
男人似乎动换了个姿势,很快,四周便又陷入了安静。
苏郁也将就着躺在了石质的床上,冰凉的石板膈得人难受,而且入夜的寒气源源不断的传来,让她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但是没一会儿,石板就莫名变得温热了起来。
————
苏郁做了个梦。
她很少做梦,偶尔的几次,也总是跟过去的记忆有关,总的来说,不算什么新奇的体验。
但这次的梦,真的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样。
简单的教室上课的场景,她的身上穿着青绿色的校服,桌上是乱涂乱画的草稿本,讲台上老师不断地挥舞着教鞭敲打。黑板,周围的同学仍旧昏昏欲睡,窗外下午的阳光正好,暖暖的晒在身上。
前方的少年有着一头深粉色的短发,发间竖着两个操纵杆一般的发夹,坐在她前方,背挺得笔直。
‘齐木君……’
苏郁坐在座位上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仿佛意识到这是个久远的梦境,而小心翼翼的生怕醒过来一样。
她都快忘记了,自己也有这样低调的藏在人群中懒散度日的时候。
那时的她随时都能将太过出众的容貌藏起来,寿命积攒得足够安心的过好几辈子,虽然想要说服别人退货很麻烦,但至少,那时的她是真的单纯的相信着自己做的都是正确的事。
真好啊,如果还能像那时候一样坚定的判断着对错就好了,可是疑虑一旦产生,就很难将其简单的抹除了,现在的苏郁要是再回到那些和平的校园里,大概也会对那些天真又任性的小姑娘不知所措吧。
因为过去的她,明明跟她们一样任性妄为。
少女趴在了桌子上,有些贪恋的嗅了嗅前方少年身上的气息,他给她的感觉还是像当年一样,有着令人安心的温暖气味。
可是自己呢,自己还是当年那个他动心的人吗,那时候面对那么可恶的刹月伊织,她都能稳稳地守在那道线后面,没有做出一点过分的事。
但是现在的苏郁呢,如果再次面对相同的事,她会怎么做?
她不会杀人,但她有无数种方法折磨她,打碎她幼稚的骄傲,掐灭她可笑的妄想,或者从根源上、将她性格里丑陋的一面撕开来铺呈在她面前。
那样单纯又愚蠢的小姑娘,想要彻底毁了她,方法有太多了,她完全可以一句假话都不说,兵不刃血的让她跌到自我认知的谷底,接下来是不管是看着她堕落还是寻死都十分解气。
可是那时候的她并不是这样做的吧,那时候的她虽然气急,但也只想给她点教训,从没有真正毁掉一个人的打算。
但是到底怎样才是正确的呢,既然做出了伤害他人的事情,自己也应该做好总有一天会被他人伤害的觉悟吧,她能够说出来的都是实话,如果那人接受不了丑陋的事实而崩溃,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卫宫切嗣下达的令咒,他的战争,他的决定,由全世界的人们聚集起来的此世全部之恶,拼尽一切也想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恶之意志,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好像总是在这样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变了。
苏郁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
前面坐着的少年动了动,却始终都没有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