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围绕的灰白色身影越来越多,究竟哪一个是鬼王呢?
或许哪一个都是,在一种特殊的象征意义里面,王者并不单单指的是单独的一个人,而是一个由无数人组成的集体。这个集体具有代表性、具有普通人无可匹敌的能力,因此而被人崇敬,尊称为王。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那种痛苦在我最不能承受的时候竟然渐渐得到了缓解,可这些灰白色的身影还是围绕在我身边的,我也总有一种疼痛的感觉……却好像不是来自于我本身的,像是感受到了别人的疼痛。
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好像是……我身体里有两个灵魂的存在,而现在鬼王们分食的,是我身体另外一个不属于我的灵魂。
突然间,一道幽蓝色的火光自我眼前划过。
身后,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了打斗声。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一双大手自我身后抚住了我的肩膀,将侧躺在石台上面的我扶了起来。
灰白色的身影于是将我和任墨两个人都齐齐围在了中央。
不远处的曲俊成正在和铁面具酣战,而白彻则是在解决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的不知死活的围绕在他周身企图对他进行攻击的孤魂野鬼,随便挥挥手就是一团火飞出去,我粗略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双鲤的身影。至于眼前的任墨……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造型如此犀利的任墨。干净的白衬衫被血染红,清爽的发丝此刻也都粘结在一起,一道突兀的小伤口横亘在他的脸上,此刻正缓缓朝外透着血丝。
他为我解开了手上的绳子之后又利索的用小刀去划开捆在我脚上的绳子,一言不发,焦虑和担忧却都写在了脸上。
我伸手,轻轻抚上了他脸颊上那道还新鲜着的不过一厘米左右的小口子。
啧,这张脸跟我比虽然还是差了点,不过也勉强能算得上是沉鱼落雁国色天香了。要是就这么毁了,别说熊依依了,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想着,我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任墨。
我所在的石台是整个山洞里地势最高的一个地方,要到石台上来找我还得往上走几个石阶。
不知道是因为没料到我会突然有那么激烈的反应,还是因为他确实身受重伤导致反应变慢。总之是,他后退着踉跄了几下,而后便从石阶上跌了下去。
很好,这下,灰白色的身影便又只绕着我一个人转了。
虽然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只对祭品有胃口,但我不能冒险。任墨不是阴性体质,但是他毕竟是阴阳师,作为一个阴阳师来说,他的灵魂对于百鬼而言应该也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远处正看向这里的李婆,目光中满是阴暗和怨毒,原本在她计划中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任墨彻彻底底燃起了她内心的怒火,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数量突然增多的褶子都皱巴在了一起,双手握了又松握了又松,是起了杀心。
我扯足了嗓子,不管不顾的朝正在起身,身形有些不稳的任墨大吼:“你个王八蛋快滚回家去玩泥巴!老娘的死活不要你管!”
听到了我的声音,或者说是发现我还能有底气那么吆喝一嗓子,任墨摇晃着站起后,脸上原本紧绷着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点,看向我,笑了。
在这种危机四伏,极有可能下一秒我们就双双丧命的场景下,我却很不合时宜的从那种笑容当中解读出了“回去再慢慢算你骂我王八蛋让我滚回家玩泥巴还把我从石台上推下来的账”这种莫名其妙的内容。
真是神奇,看到这家伙,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安心了。好像只要他出现,我就一定能从危险当中脱困一样。
然而事实其实是,刚刚在地上摔了那一下之后,任墨的白衬衫上,血迹浸染的地方颜色又深了一点。他看上去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别说是带着我一起逃出去,就是他自己一个人想从这里离开我都觉得悬。
因为在他的身后,一批面无表情的人正在浩浩荡荡的向他所在的方向行进……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就算没有人在旁边帮我解说我也能大致的猜出来这个面无表情的是个什么东西。
多数是李婆不知道用什么神秘的秘术催动起来的一群尸体。
以一敌百,敌的还是不怕疼不怕死的尸体,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任墨吃亏,更何况他现在还不定受了多重的伤。
我心下着急,想着去帮任墨,但是突然想到我周围还围着一圈“鬼王”,我走到哪里,这大群灰白色的身影便跟到哪里。况且以我现在的状态,走两步路都晃悠,别说帮忙了,不捣乱就算不错的了。
不过好在任墨有手有脚的,打不过可以逃……然而眼见着任墨和那群僵尸之间最多也就只剩下了四五步的距离,他却是一幅毫不在乎的样子早早的就摆好了应战的阵仗,大有要以命搏命的意思。
可他们本来就没有生命啊八嘎!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整个尸群却突然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僵在了原地。
我望向一边,发现李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衰老的不成样子,活生生的就是一具干尸。而她显然也是对自己此刻身体上发生的变化惊讶不已,瞪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只剩下皮包骨的双手。
撑死四五秒不到的时间里,所有上一秒还僵硬着身体要和任墨对战的尸体们,全都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然后任墨就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紧紧圈在怀里,呼吸倒是还能呼吸,不过就是他放在我背后的手压到了我的伤口,有点疼。
我当然没吱声儿……受了如此大的一场惊吓,这种时候正是占任墨便宜的好时机啊!
周围的灰白色身影似乎散去了一些,但是还有少部分围绕在我身边久久不肯散去。
任墨终于肯松开我,他神情冷冷,双眼藏冰,压抑着怒火的有震慑力的声音自他唇畔发出:“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