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刚刚结束了九天会试、中午参加了一场宴请同考官的酒席后,便赶来秦淮河的举子,正高坐临河二楼雅间里头。
私下里,三五名举人相聚一桌,人人身边皆有一两名模样姣好的妓子作陪,一侧还另有妓子抚琴奏瑟轻拨琵琶。
其中有人仰着头将身边妓子手中酒杯里的琼浆玉液灌进肚子里,又回渡半杯还于妓子,最后才对着几位同年问道:“你们说,今科朝廷到底会取多少人填榜?”
会试放榜前,会试考官们需要从所有的举人之中,层层选出合格优秀的举人填榜,而后隔日放榜,再过几日复试,完毕之后方才是殿试,正常的成为天下人向往的进士老爷。
“自是十取一,方才能算得上是朝廷说的充实天下官缺。”有人将脑袋从怀中妓子那双鼓鼓囊囊的胸前扒了出来,涨红着脸嚷了一声。
于是便有人从桌子下面,妓子的双腿间挺直了身子,惊叹道:“那可得六七百个两榜进士啊!”
说完之后,便转头啐了一嘴。
在烛火下就见一缕弯曲的阴影飘飞在了空中。
脸色涨红的举子闷闷道:“前些年每科会试举人大凡在三四千,朝廷取两三百人。大抵也就是在十取一左右,今年总不能低于这个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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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酒桌一阵晃动。
少顷就见一名举子摆弄着衣袍从桌底爬了出来,双眼布满血丝,扫视在场众人,而后道:“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辰时放榜便可晓得到底取多少人,咱们又有几人能登榜了。”
他刚说完话,便又有一名身形娇小的妓子,裹着外衫夹着腿缓缓的坐在了一旁。
那举子便眼神暧昧的对着众人说道:“今日坐师不是说了,今科文道昌盛。何来昌盛?唯取仕之多,唯江南文昌。”
“目下,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诸位还是早些快活吧。”
说完话,也不管在场同年们如何想,径直拉着刚刚从桌底钻出来的妓子,又随手从旁边拉过来一名妓子,便出了雅舍。
余下几人相视一笑,便各自裹挟着妓子们散了场。散场却不走人,主家楼下却有不少可供留宿的屋舍候用。
十月十三日。
放榜日。
一早不过将将四更天的时候,就开始有人到了贡院前,等候在那座巨大的用于张贴金榜的公示牌前。
不单单是应试的举人、举人家的亲眷仆役,更多的还有城中的好事百姓,士绅权贵家准备放榜后通风报信为家中抓捕女婿的仆役。
等到了五更天的时候,整个贡院街就已经再一次的挤满了人。
不时的就会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已经嘈杂的叫喊声。
那是有站在人群外面,有靠近河边的人被挤下河里了。
官府的差役早早的就等在了这边,一根根竹竿被插进河水里,将这些个混账玩意给捞上来。
但总是抵不过会有更多的人落进水里。
一直等到辰时,才有礼部、翰林院、贡院、应天府、应天两县的官员差役,从贡院里走了出来。
差役们裹着一卷又粗又长的黄纸到了榜前。
垒凳架梯,左右四方、上上下下站满了差役。
几桶浆糊被刷在了木板上,而后差役们便将黄纸送到了最右边,从上到下将纸张边缘粘在了榜上。
所有便从右到左的,一点点的退圈,便见满篇朱笔红字暴露在了围观者的视线里。
“出来了!”
“两榜出来了!”
随着黄纸朱字显露在人群面前,整个贡院街上轰的一下喧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