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者死。
知己难寻,但为厚恩之人赴死,在万金彪看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太孙待自己这些人从来就是厚恩不断的。
死,万金彪不怕。
自己在大罗城本就是该死了的人,是太孙亲自为自己主刀,给自己救了回来。
现在自家的老小,哪怕是自己死了,太孙依旧会照顾好。
便是有刀山火海摆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能从容不迫的赤脚踏上去。
“你万金彪就是个憨货!”
朱允熥语气不善的骂了一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康然赴死模样的万金彪。
万金彪面色一震:“太孙说属下是憨货,属下便就是憨货。”
面对这样的憨货,朱允熥脸上一愣。
孙成站在一旁,无奈的苦笑出来,上前拍拍万金彪的肩膀:“殿下何曾说过,他要让你去赴死抵罪了?你个憨货倒是好,是想要平白用自己的性命,去抵那根本就不是你做的罪过?”
万金彪懵了,迟疑道:“殿下不要属下去抵罪?可要是这样……”
“要是这样,李家满门别灭的桉子就解释不清,税署也就难逃此咎,孤与燕世子也要受到朝廷的攻讦?”朱允熥摇着头,对万金彪询问道:“你心里面是不是这样想的?用你的死,来消除这件事情对税署的影响?”
万金彪茫然的点着头。
“属下当年不过是一个在东水关码头做苦力的人,是殿下征召善水之人入伍,属下这才得以有了能养活一家的口粮。”
“也是殿下,带着属下和兄弟们去了交趾道。殿下亲自带着属下们冲上大罗城,灭了那陈朝。”
“属下们自从跟了殿下,便再也没有挨过饿,家里也有了余粮,心里都很欢喜,也感激殿下。”
“如今回了应天,殿下要我们做税吏,替百姓们做主,不叫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剥削压榨百姓,属下们都为百姓们高兴。”
万金彪回忆着自己的前半生,而后直直的抬起头看向朱允熥,眼睛里已经是热泪盈眶:“税署不能出事,绝不能出事!若是属下一死能避免税署出事,属下甘愿领死。”
“税署还没有到用你们去抵罪的时候!”朱允熥冷哼一声,目光渐渐阴沉:“他们想要闹大,孤便帮他们一把!”
万金彪默默的低下头。
有为自己不用去抵罪而高兴,也有为殿下要将事情闹的更大而担忧。
可这些都是庙堂之上的天下社稷,自己不过是个有些走运的人罢了,他做不了什么。
朱允熥低头看向万金彪:“事情还没有查清,还得委屈你继续在这诏狱里待几天,等这件事收尾了,孤会给你一个交代。”
万金彪忙着再次磕头:“属下领命,只要税署无事、殿下无事,属下算不得委屈。”
朱允熥点点头,给了孙成一个眼神。
孙成便将万金彪拉起来,带着他往外面走,不忘叮嘱道:“这里已经安排妥当了,虽然是暂时待在诏狱里,可一应的用度器物都为你准备好了,好生待着,权当是歇息几日,家中也不要担心,税署那边已经去解释了,只说你是去了下面办差。”
说着话,孙成已经是领着万金彪到了一间明显被收拾了出来,还点着烛火的干净牢房里。
万金彪心中感激,却也不知该如何说起,只得是抱拳拱手:“属下谢过千户。”
孙成摆摆手,目下税署这桩桉子,他还有的忙。见万金彪对这里没有什么异议,便转身离去,少顷又回到了提讯室内。
此刻,朱允熥正在自斟自饮。
见到孙成回来,便挥手指指一旁的凳子。
孙成躬身坐下,挺直腰板低声道:“殿下,这桩桉子若要想为万金彪洗脱罪名,只有找到那最先向巡城武侯报桉的人。若是找不到……”
说起这桩桉子,孙成就一头大。
到现在整个桉子基本的情况都已经明了。
那李家同样是应天府境内的士绅大户,家中田地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