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召私下里去找了那天抢救的主治医生,医生却否认有这回事,参与的护士也全都表示不知情,没这回事。
而他严重抑郁的妻子宋玉娇在多次自杀未果之后,终于有一天从安定桥上跳了下去,被捞上来之后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没了,女儿没了,妻子没了,刘召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那一张皱巴巴的纸。
他开始了漫长的为女儿伸冤之路,四处奔波寻找证据,这一奔就是二十年。
这二十年来他没有睡过一天好觉,这二十年来他受过无数次的威逼和利诱,甚至有小偷进了家门翻箱倒柜妄图偷走他那张纸。
但是这些都只是让他更坚定了找出真相的决心。
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咬牙支撑着,为了打官司他自学成才,一次就通过了被称为最难国考的司法考试,由建筑工程师变成了一名律师。因为已经结案,又没有充足的证据,因此没有任何警方力量协助,他一切都要靠自己,他化身为侦探,经过多年走访调查,鞋子都磨穿了几双,真相终于渐渐浮出了水面——小红花幼儿园当天值守的保安
有很大嫌疑。
而那个保安,是园长的亲弟弟,而园长又是集团高层的姻亲。一个小小的私立幼儿园园长当然不能一手遮天,一手遮天的是这家连锁幼儿园所属的公司——花朵教育集团。他们从事发开始就一直隐瞒真相,避重就轻的粉饰太平,将一起严重的猥亵儿童案件变成了因
保育员没有尽到看护责任而导致孩子中暑的死亡事件。因为他们知道,真相一旦爆出,整个集团将面临重大危机,甚至可以能解体倒闭。这个集团公司背后的势力之大,让刘召在查清真相为孩子讨回公道这条路上简直就是寸步难行。上诉被驳回,上访半路被抓回还被污蔑为精神病人,在精神病院足足被关了半年。他搜集的那些证据根本就
不敢放在家里面,因为不论他换多少次锁,总会有小偷前来光顾。二十年了,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而原本只在本省发展的小红花幼儿园,经过了二十年的发展壮大已经成了一个全国性的大企业,业务甚至做到了海外。小红花幼儿园变成了大
红花幼儿园,花朵教育集团旗下还多了还有各种亲子乐园、儿童游乐场、儿童兴趣班等等遍布全国。
而这二十年,刘召却一点点老去,头发越来越少越来越白,脊背越来越弯,脚步越来越迟缓。父母去世了,岳父岳母去世了,这个世界上还记得他的妍妍的人越来越少,还记得那件事的人也越来越少。
这二十年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可是他已经一无所有也别无所求,他之所以还在这魔鬼横行的人间苟延残喘着,就是为了一个公道,不给妍妍讨回一个公道,他没脸去地下见她们母女。
终于,当年参与抢救妍妍的一个女护士退休了,她找到刘召说出了真相——当年那张纸就是她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然后放进了刘召妻子的口袋里交给了他。
当年孩子被送到医院,已经是休克状态了,经过一番抢救,孩子恢复了呼吸,中途还醒了一次,就说了一句话“妈妈,我疼,我妹妹疼。”
因为孩子送来的时候,表面特征是很明显的中暑,护士说她做了几十年护士从来没有见过中暑中这么严重的孩子,所以他们抢救过程中也没有多想其他,只是想竭尽全力先保住孩子的性命。
孩子说自己妹妹疼,医生就立刻检查了她的下体,发现了情况不对。当时医生是照实写了的,而且孩子中暑情况这么严重肯定不是像外面送她来的那两个老师所说因为中午的时候在外面游乐区沙地里玩晒的,而是被人关到了什么闷热且不通风的地方,比如楼顶不通风的阁
楼或者是暴晒在大太阳下的车里。类似这种地方不要说一个孩子在里面待了两三个小时,就是一个大人待着都会有生命危险。
显然,这是一场谋杀,是一场为了封住孩子的口的蓄意谋杀。
在场的医生护士们当时还说等一会儿出去之后要赶快报警。
但是在救治过程中,医院的副院长进来了,把填写好的“急诊抢救记录单”撕掉了,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让医生重新写,把关于孩子疑似受到侵犯的内容去掉。当时在场的一位医生和两位护士原本也是有抗争的说这样不合规矩,副院长却威胁说如果把事情闹大了,不仅仅今天在场的各位会丢掉工作,整个医院都可能关门,小红花的背后可不是一家普普通通的民
营企业,背后的人谁也惹不起。
抢救室的三个人被副院长一通吓唬,顿时噤若寒蝉,而妍妍的情况又突然急转直下,他们拼尽全力,都没能挽救回这条无辜的小生命。事件以保育员被开除并拘留三个月这样的方式了结之后,这位护士心里一直不安,她也是曾经有过一个女儿的人,但是孩子三岁的时候夭折了,她完全能感受到父母失去了孩子的那种痛苦,尤其是当她看见孩子的妈妈宋玉娇因为失去了孩子,把罪责全都归于自己,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于是陷入了极度的抑郁一次次企图自杀,她于是把偷偷捡回来的那张原始“急诊抢救记录单”塞到了宋玉娇的口袋
里。那个年代信息不像今天这么发达,没有网络更没有微信微博,连手机都没有普及,那时候人们也崇尚铁饭碗,所以几个知情的医生护士怕丢饭碗都不敢吭声。刘召拿着那张纸找他们,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二十年后的今天,这位护士终于让刘召看到了曙光,那位护士甚至还答应了他愿意出庭作证,幸运的是法院终于受理了他的申诉。可就在开庭前一个礼拜,护士打来电话跟他道歉,说她没有办法,不能拿
儿子的命去帮他。她的儿子在美国留学毕业之后就留在了美国工作,她丈夫前年也去世了,原本也无牵无挂,可是就在开庭前一个礼拜她受到了一个邮寄的包裹,里面全是他儿子在美国的照片,他工作的地方,住的地方,他和女朋友常常约会的地方,包裹里还有一封信,只有寥寥几个字:在美国,五千美金可以请两个饥肠辘辘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