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开头难,袁芃芃开口说了话,接下来就流畅多了:“不不不,应该的应该的。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我好回家提些东西,去感谢感谢你。”
刘靖宇本能地想说“不用”,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全是糠菜的晚饭,有些难以启齿地报出了地址:“就,就在村头的那个小房子,我住西屋。”
袁芃芃松了一口气,一切能用钱,啊不,粮食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叫问题。
虽然这么想不太好,但如果她没猜错,眼前这个累得眼窝深陷、面色蜡黄的少年,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
袁芃芃拿起地上的衣服,刚要往身上套,突然想起了什么,定定地看着眼珠子一动不动黏在她身上的刘靖宇,说:“你确定,不转过身去吗?”
刘靖宇微黑的脸上有点发热,他这才意识到,虽然眼前这个是小孩子,但也是个雌性动物,这么看人家穿衣服,似乎不太好
于是他故作镇定实际异常僵硬地转过身去了。
袁芃芃一边套衣服一边琢磨怎么收拾让她沦落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她虽然只是受了一点伤,没断胳膊也没断腿,但这个袁青,明显是不止要让她断胳膊断腿啊。
刘靖宇跟她不同路,两人在山脚下就分道扬镳了。
袁芃芃虽然受了伤,但因为及时做了处理,又加上她的身体素质的确过硬,又及时将手撑在地上做了一个缓冲,所以速度实在是一点不慢。
但渐渐靠近村口,她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腿也故意装成一瘸一拐的样子,手上的绷带早就扔在了仓库,露出一双惨不忍睹的手来。
袁芃芃没往家去,而是选择了相反的方向,那是大队长家的方向。
一路上,她遇到了不少的人,多的是人怜悯而又带点好奇地问:“芃芃,这是怎么啦?”
每当这时,袁芃芃就会用袖子捂着双眼,瞪大了眼睛让藏在袖子里的洋葱充分跑进眼里,泪“唰”地一下就出来了。
“我、我……”袁芃芃被洋葱呛得差点打喷嚏,“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青青姐推我……”
说完这些,她就再也不肯说话了,无论人家问什么,她只是一昧地哭泣。
就这么走走停停,袁芃芃费了老长时间才走到大队长家。
袁笑笑正在院子里喂鸡,她眼尖,一眼就瞅见了袁芃芃,忙打开门让袁芃芃进来:“你咋来了?咋这幅模样?”
袁芃芃用袖子把脸一捂,再拿开是,那泪“哗哗”的,像发大水似的,根本就收不住了:“笑笑姐……”
这洋葱真辣!
袁笑笑忙把她迎进来,也不好再跟她说一些“你再卖我一盒雪花膏”之类的话。
袁大队长坐在桌子的一边,满脸严肃地说:“你说,袁青那丫头把你推进了大坑里,还是一个足足有三四米的大坑”
袁芃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就是当了“官儿”的人的通病了,明明已经听别人说过一遍了,却还是非要自己再重复一遍。好像这样能让事情变得更加郑重了似的。
袁芃芃把脸埋在了正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大队长媳妇儿的怀里,哇哇大哭,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袁大队长:……
没人搭理不说,好像还吓到人家孩子了,这就有点尴尬了。
袁大队长清咳了一下:“把袁青那孩子找来吧,也把她妈找来,咱把事情弄清楚。”
袁芃芃从大队长媳妇的怀里钻出来:“我要姥娘。”
看这样子,这大队长不太想管这事儿啊,她得找外援。
她顿了顿,又说:“是刘家哥哥把我救上来的,我也要刘家哥哥。”
袁大队长不太愿意,他觉得这是家事,是小袁庄的家事,不想让外人看笑话。
袁芃芃看他那不情愿的样子,又加了一个要求:“我要徐叔叔。”
袁大队长猛然醒悟,这芃芃虽然是个孤儿,但她的徐叔叔可是个有本事的。
“那也把这些人叫来吧。”
袁芃芃紧紧抿着嘴唇,说实话,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其实让她很是不解,很是气愤,很是……震惊。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一言不合,就把一个小孩子推到那么大的一个深坑里,这分明是把人往死里整。什么仇什么怨
而袁大队长,如果说之前那些事是她和袁家老宅的家事,她是烈士遗孤不假,但袁老娘也是烈士的母亲,他怕清官难断家务事,不想管,可以,理解。
但现在性质这么严重的事,他居然还想着面子,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想息事宁人
这可是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的事啊!
袁芃芃心里一阵阵发寒: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