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对我多一点信心。”
“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问题。”言夏想起不知道哪年看到新闻,一批偷渡客被冻死在集装箱里,“我小时候看过一个港剧,女主被坏人关在集装箱里,靠发霉的罐头和雨水过日子,老鼠从罐头上窜过去……
“你怎么什么乱七八糟都看?”
“我家里有个……DVD?配音响的,听说那玩意儿早年可值钱;不过电器都那样,过几年就不值什么了;拿去抵押也没人要;又剩了好多光碟;都堆在那里,就都便宜了我……”
声音渐渐小下去。
周朗试着喊了声,没有应,该是睡着了。周朗微微舒了口气。她睡着了,他才能面对自己的恐惧。
外头安静得就好像死亡。
没有人想死,尤其他们还有大好前程。即便之前言夏贸然下水,那也只是意外——她说得对,那只是意外,她最多是想赌,她不会想死。只有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人才有心思听《我心永恒》。
“我们不会死的。”他低声说,“我不会让你死。”
他想不出来如果真的被锁,如果出港,在海上漂泊个十天半月之后他们会是什么结局,那晚夜钓他还笑着说如果起了风翻了船,他们就是对同命鸳鸯,媒体会把他们吹成《泰坦尼克号》。
没想到一语成谶。
没人想一语成谶。
他想他可能没有Jack那么高尚,但是——“我不会吃了你。”他知道她害怕。
“我发誓。”
如果不是有性命之忧,陪在身边的人是她,未尝不是甜蜜。他低头,轻啄了一下她沉睡的面容。
言夏迷迷糊糊听到人声,虽然在极端困倦中,还是拼命睁开眼睛:“……周朗?”
“我在这里。”
“有人!”
“是,有人。”
“我、我们——”言夏语无伦次,说不出来,索性直接要捶门。周朗抓住她的手:“别费这个劲,没用的,太远了,他们听不见——我试过了。”
言夏瞪着他。天已经亮了,有很少的光照进来。她能够看到他,嘴唇干得像要裂开,眼睛里全是血丝。
“整晚都没睡吗?”
周朗没作声。
“你眯会儿,我来听?或者是人来了我摇醒你也行……”
周朗摇头,神情专注:“一直都没有人来;到天亮机器轰隆隆地开进来,然后才听到人声;多半是个港口。只要不上船,不出港……”那么他们之前的推测还是有可能成立;当然拍卖是赶不上了。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郑森有什么后手,不过,总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也不用怕他。”周朗想了想,发狠道,“我不会让宋祁宁动你!”
言夏吃了惊,抬头看他。光线暗得很,以至于她有点恍惚。想起最初见面的那个下午,南城四月,他穿黑衣,冷着脸——她把目光放在他的耳钉上,却不由自主地想,这人长得可真好看啊。
人没有不好色的——最多是打动每个人的颜色不一样。
脚下剧烈晃动起来。
“地震了吗?”
“不是——是吊车!”周朗脱口道,“上船、他们要把这个集装箱装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