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完全被他的情绪感染了!我肃然起敬,这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明君贤主。
我抬起头,满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对着他深深颔首。
他的笑容一如冬日暖阳,温柔含蓄:“真好,你终于答应了,朕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此刻的他卸下了所有的面具,只留一张干净俊朗的脸面对我。他久违的质朴纯真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会心微笑,心底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突然攫住,一阵又一阵,疼得锥心刺骨。
拿着虎皮面具的手颤颤发抖,我竟然害怕起来,我在害怕什么?
害怕自己爱上了他?还是害怕自己背叛了这张面具?
他也看出了我的异样,忙问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我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踮起脚尖就把虎皮面具扣在他脸上,只露出他的双眼。今晚并非月明星稀的夜,漫天的繁星都争相露出头角,一闪一闪,频频眨着眼睛。
我想看看他的眼睛是否也如碎钻,也如明星呢?
他一动不动,只是深情地望着我,尽管只露出两只眼睛,我依然能感受到他脸上的笑意。
我索性揭开面具,再次坦然面对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摸了摸我的秀发,笑道:“怎么,想让朕和你交换面具玩?”
我不想让他看出心事,于是点点头,将虎皮面具递给他,又从他手中拿走那张精致的仙鹤面具戴在脸上,冲他调皮地摆摆头。
他也戴上那张虎皮面具,笑道:“好吧,还是戴着面具舒服,这样就算撒谎也不会害怕和慌张了。”他顿了顿,“当然,朕只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咦?他怎么知道我在撒谎?
我转念一想,很快明白了——他是谁?北燕朝运筹帷幄的帝王,有什么是他看不透的?
可是他,我还没有完全看透。
“你能跟我说说岐山王与先帝的事情吗?”
他的眸光突然一黯:“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不慌不忙地在他掌心继续写道:“我想如果我知道了,或许能帮上什么。”
他平声道:“你暂时不用知道,等必要的时候,朕会告诉你。”
皇叔岐山王有谋反之心,曾经扶持他上位的高丽也倒向自己的对手,乔序的处境远比他刚刚登上皇位时更加困难。我企图与他感同身受,可他已经委婉地拒绝了我的好意,我霎时有些沮丧,不过他既然不说,那我也不想再追问了,或许那是他心底一道最为隐秘的伤疤。
气氛有些沉闷,他揭开面具,朝我淡淡微笑:“好了,更深露重,咱们该歇息了。”
我也揭开面具莞尔一笑,拉过他的手写道:“好呀,咱们回去吧,不过你得背我下去。”
他歪头用手指着我,笑道:“好哇你,竟敢耍赖,你不知道你有多沉,刚才可把朕给累坏了。”
我的下巴一扬起,继续写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背我,我就不下去了。”
“你呀你呀,”他转身半蹲,“快上来吧。”
我高兴地跳上去,差点没把他扑到地上。好在他反应极快,迅速稳住了身子,嗔怪道:“你!你再胡来朕下次就不背你了!”
我笑得前仰后合,他更是提高了语调:“朕真的生气了!”
真的生气了?
我趴在他肩上,见他确实沉下一张俊脸,这才明白他好像真的生气了。可我依然一点儿也不害怕,轻轻吻了吻他的后颈,再温顺地趴在他背上。
“你……你刚刚……”
我用面具盖住羞红的脸颊,任凭倦意如潮水袭来,沉沉阖上了双眼。
“素素?”
我没有任何动作,他也不再叫我,而是背着我缓缓走下城楼。
【1】节选自唐代诗人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全诗为:“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