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这才反应过来赵阳刚才的那句粗口是骂她的,但是比起那句粗口,苏棠更想追究后面的那几句同样没什么好气的话。
苏棠在沙发里挺直了脊背,一急之下舌头打了个结。
“什、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赵阳恨铁不成钢的声音让苏棠感觉到他八成在电话那头翻了个饱满的白眼,“医院是她家开的,火葬场也是她家开的吗,她说烧就给她烧啊?”
清晨五点,病房内外都是安静的,赵阳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有力。
苏棠听得狠愣了一下,愣得连呼吸都忘了。
赵阳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声,一阵液体落入坚硬容器中的轻响之后,又接连传来几声大口吞咽的动静,赵阳再开口时声音平静了不少,还带了点无奈的苦笑。
“我说你俩不懂这些事吧,你俩还真是一点都不懂……蒋大夫跟沈易他妈是什么关系啊,过世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把人拉过去,不办追悼会不进行遗体告别就直接把人烧了,那不叫遗体火化,那叫焚尸,你当火葬场的员工傻啊,她要真敢这么干,人家早就报警了。”
赵阳的话没有一个字不是合情合理的。
苏棠在这个不太合适被称为惊喜,却也不知道该称为什么才能表达她这会儿心情的消息中傻愣着,一时干张着嘴没出声,赵阳大概是以为她还没听明白,又耐着性子叹了一声。
“遗体火化的手续你不懂,拆房子你懂吧?再破再旧的房子,没有政府批文,拆迁队敢随便动吗?”
苏棠这才回过神来,使劲点头,语无伦次地应着,“对,对……我懂……”
听到苏棠的回应,赵阳放心地舒了口气,苏棠又听他絮絮地说了些别和蒋慧一般见识一类的话,心里渐渐安稳下来,想对赵阳道声谢谢,又想起赵阳说的那句关于当牛做马的话,抿抿嘴唇,把“谢谢”二字换个了说法。
“赵阳,以后我和沈易有了孩子,一定让他叫你一声亲叔叔。”
也许是这句话里的信息量稍微有点大,赵阳呆愣了一秒,“啊?”
苏棠明白他“啊”的什么。
“我昨天向沈易求婚,他答应了。”
赵阳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起来,“你向他求婚?”
赵阳特地在那个“他”字上加了重音,听得苏棠挑起了眉毛。
“我不向他求婚,还能向谁求婚啊?”
电话那头传来赵阳一连串丧心病狂的苦笑。
“你俩开心就好,不说了啊,我得去实验室解剖只兔子冷静一下了。”
“……”
苏棠挂掉电话,放下手机,在沙发里把自己团成一个球,抱膝看着五步外的病床上的人。
她和赵阳打电话时没有刻意放轻声音,床上的人依然静静地睡着,丝毫没有受到打扰。
沈易好像是知道她在哪里一样,头朝着她的方向微微偏着,天还没有大亮,朦胧的晨光穿过窗帘之后就所剩无几了,这样的距离,苏棠只能看清床上的人的大致轮廓,以及这副舒展在被子下的身躯随着呼吸而产生的浅浅的起伏,直觉得他仿佛是被一个无形的罩子圈在另外一个更为安详的世界里的,任谁也无法打扰。
苏棠静静地苦笑。
现在静下来仔细想想,蒋慧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明显是带着赌气的成分的,她是跟谁赌气,赌什么气,苏棠猜不出来,但隐约觉得她会当着沈易的面说出那些话来,也许就只是因为沈易刚好在那个时间出现,而她刚好需要撒撒火气而已。
那个时候苏棠的脑子里就只有沈易。
关心则乱,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沈易刚被胃痛折腾过,好容易睡着,苏棠不忍在这个时候唤醒他,就把这个有些值得欣慰的发现暂时囤了起来,打算等沈易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他,结果在沙发里窝着窝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直到感觉眉心被轻轻吻着,才一下子醒过来。
眼前是沈易温柔微笑的脸,天已经亮透了。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