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道抬进屋里。
小黄门同她在清凉殿相处多日,知道她是个好脾性儿的,往常还纳罕怎么单把她这么一个姑娘家放在清凉殿里,昨儿眼瞅君王夜半来此,眉目间温柔缱绻皆是为她,便知她来历不凡,造化不凡。
一听她吩咐,忙不迭赶上前来,搬了食案道:「这等小事姑姑以后只管交给我等就是,哪里还敢劳动您呢?」
哪里有什么以后?
秋水失笑:「也就这么一次罢了,辛苦小公公了。」
小黄门连声说不敢,单看君王对待她的样子,也不是搁一晚就能撂下的,以后这一位说不得就是位娘娘,他趁早巴结准没有错。
这不,还真就让他猜着了,傍晚时分,御前中常侍苏闻就领着人过来了,一通安排,便把里外用的东西都置换了。
秋水立在门槛外,看着宫婢侍从来来往往,一张素月似的面庞,满是困顿:「阿翁,这些是在做什么?」
苏闻搭着麈尾走上前,瞧她熬了一宿看上去神色还好,便笑道:「不瞒秋宫人,昨儿陛下在清凉殿歇过之后,直觉还是这里最凉快舒坦,是以就搬过来住上几日,恐秋宫人一人照应不周,臣下便从宣室殿另拨了茶水上人、秉墨上人和灯火上人过来。」
怎么突然会这样?
秋水柳眉颦颦:「阿翁昨儿不是说陛下只住一宿便走的吗?」
他说是这么说,可他说的又不能替得了陛下说的,陛下要做什么,岂是他能拦得住的?
何况,他原本也没打算拦着。
不过,未免横生枝节,苏闻还是打个哈哈道:「依着以往旧例,这会子是要搬回宣室殿去,可今年天气秋宫人你也看到了,实在是热得厉害,都过了中秋了,那日头出来还是跟落火一样。陛下他正值盛年,血气方刚,最禁不得热,昨晚上不过是两三杯酒下肚,至晚间热得都发了脾气,臣下这才没法子,陪着陛下到清凉殿来的。秋宫人便是看在圣躬违和的分儿上,就且再忍耐几日罢。」
「那……陛下来了,奴婢住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秋水自知身份尴尬,以往在陈宝林身边为奴的时候,尚未觉得有何不妥,可一旦面对了他,脑海中总会翻起从前那些旧事,让人惆怅不已。
苏闻心道正是因为她在这里,陛下才来的,若不然还没有移宫这档子事呢。
可他不能就这么把君王的来意言明了,知他两个都是有些左性儿的人,便道:「秋宫人莫急,现下这里头虽然调拨了几个随侍的人来,可也都是不大济事的。再则,臣下知秋宫人的心思,不会叫秋宫人为难,秋宫人您瞧这么着行不行……」
他微躬身,凑近秋水耳边这般那般说了几句,秋水初时面上还有几分勉强,待听说是同他一起伺候,心里便略有些松动了:「阿翁这次可别诳我。」
「臣下哪里敢诳您呢?」苏闻笑得意味深长。
且说宣室殿里最后一位臣工告了退,君王长舒口气,起了身,连唤两声苏闻都不见他人进来,正疑惑间,惯常跟在苏闻左右的一个小内侍小跑着进来道:「陛下,苏常侍带人去清凉殿放东西去了。」
这狗东西动作倒是快!
刘昶冷哼了一声,又叹他不愧是在她跟前伺候过的人,心思果真机敏,他眨眨眼,那杀才便知他要做什么了,不枉他留他下来。
遂挥挥手,冲那内侍吩咐:「摆驾,去清凉殿。」
内侍们忙不迭出去备下龙辇,由羽林郎护卫着,一路行至清凉殿。
刘昶进门便看到院子里多了不少花草,靠南头的树下还搁了石桌石椅,门上悬了珠帘,里头两个宫婢拱手站着,望去都不是她。
众人一见君王过来,忙都请了安,打起珠帘,他不作声地进门,苏闻业已在里头忙活得差不多了,迎着他笑道:「陛下,都安排妥了,且坐下歇歇,喝喝茶吧。」
他嗯了一声便在案后坐下,一时有人奉了茶过来,他下意识偏过头去,却见是宣室殿从前的茶水上人,眼眸不由得转了回来。
待用膳时,侍膳的人仍是从前那一个小黄门,他眉目动了动,却未曾说什么。
至饭毕,才刚要取了卷牍,又有灯火上人过来掌了灯,余光瞥见,全是昔日里宣室殿伺候的那几个。
他不由得沉下了脸,让苏闻那狗奴才自个儿安排,他还真的安排好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
是他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他苏闻多长了几颗脑袋,连君王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心烦意躁,卷牍看了也是白看,刘昶不耐地把面前一堆竹筒似的东西推向一边,扬声便唤苏闻:「更衣就寝!」
他倒是要看看,这奴才到底做的什么把戏!
孰料他忍着气在画石床上坐了好一会儿,苏闻也没进来,正待要着人去把他押来好生叱骂几句,忽听得一阵脚步响,轻轻盈盈的,熟悉极了,到口的话瞬时便都咽了下去。
秋水捧了他的中衣进来,稳稳地问了安:「奴婢伺候陛下更衣。」
刘昶一肚子的火气登时便没了着落,他看着她,不自觉摸摸鼻子,没话找话一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