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新晋的状元郎,在京城也无住宅,是在恩师的照拂下租的宅子。
那时他宅子里还挺乱,人来人往置备家具,我换了绿枝的衣服装成丫鬟去帮忙搬东西,那新上任的管家还没记住人脸,只当我也是府里新买的丫鬟,放我进去了,还使唤我搬了几个花瓶,扫了两间屋子。
这都是些小事,我有样学样并没有露出马脚,后来甚至买了身他府里丫鬟的衣裳。可方思远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我只能看到他的身影,并不能搭上话。
有一次我照例装成丫鬟去帮忙整理书房,其他丫鬟小厮做了一阵又去忙别的,只剩我在书房把书分门别类放到架子上。这事并不枯燥,我边整边看,反倒入了迷,有人进来了我也没发现。
等我整完半个书架,才发现是方思远回来了。
他在刚放进来没几天的塌上睡着了,不知是不是太忙了,睡得还挺沉,我走过去他也没发现。我猜他也没发现我吧?估计只当我是个小丫鬟。
我好不容易有机会近距离看他,便看了好一阵,那时他便睡得安稳。
我窃笑着看了许久,想到这就是我未来的郎君,便觉春长日暖,夜梦酣甜。
怕被发现,我终究还是恋恋不舍地走了。
第二日方府似乎来了客人,我没混进去。
第三日倒是混进去了,可许多人扎堆,我怕被认出来,就早早走了。
又过几日,方府又忙起来,好像是方思远对家中布置不满意,又换了批家具进去,还新买了两车书,另找了几个临时帮工。我瞅准机会混进去,搬过两张桌子后,又进了书房。
方家丫鬟小厮认字的不少,可真正懂书的不多,看见书就头疼,我便又得了给书分类摆放的差事。中途有人送了吃的来,说是来做客的某位千金小姐给方大人送的。
那天方思远公务缠身,没按时回来,那吃的就一直放着。
我本来没在意,可一想到这是别的女人对我的未来夫君图谋不轨,便气上心头,自己吃掉了,这样还不解气,不肯给他整理书籍了,拎着没吃完的半盒点心回家去,一块不给他留。
不知是那日天冷受了凉还是回家后晚饭吃坏了肚子,后半夜便上吐下泻,还发烧了。谢府上下被我搅得人仰马翻,大夫都换了三个,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自那后我便被关在府里,不准外出了。
那次大约是闹得太大,连方思远都得到了消息,出于礼节来看望过一回。只是我那时低烧反复还偶尔吐几回,仪容不雅,人也糊涂,都不知道他来过,还是母亲事后提了一嘴。
那时我吃的是什么来着?
……红豆糕!
有什么散乱的枝节被一条线连了起来,我心惊肉跳地坐起来,只觉眼前重重迷障层层拨开,视野变得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