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队叹了口气,递给四哥和我一人一支烟,“问你们也是白费劲。跟你们说一下,今天下午劳动号的人就该往咱们监队拉闭路线和安装电视架了。你俩配合一下劳动队的人,他们一进仓,就把号里的人关到风场去。”
“是!”四哥赶忙答应。
“行了,你先忙你的去吧!我和张毅虎聊聊。”潘队一摆手。
四哥点点头,转身出门。潘队一指椅子,“坐吧。我听方队说你最近要给死犯儿写遗书?进展怎么样?”
我笑了笑,“还没开始呢。方队让我先从二队开始。他说这次国庆前要上路的人挺多的,凡是二审已决的估计都得写遗书了,但是我想着这么早就让他们知道的话,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也这么想。”潘队赞许地看看我,“这个时间写遗书,摆明了告诉他们国庆前上路。死犯儿我见得多了,一听写遗书,一门心思地想办法活下去。我担心要是这个工作做不好的话还得出事儿。前几天你们队里越狱的事儿不就这么出来的吗?”
我摆摆手,“前几天的事儿应该不是这个原因。老腻子我知道,也是个大案子,但是现在一审还没开庭呢!其他参与的人最多的也只是一审死缓,真正死犯儿都没动。”
“哦,”他递给我一杯水,“你见了不少死犯儿了,有这样想法的多不多?”
“不多。不过他们倒是对监道里的安全设施把握得都很准。前几天有个叫欧阳栓柱的,跟我模拟了一个越狱路线。说真的,他们要是真憋着要跑,没准儿还真能跑出去。”
“我知道。”他笑了笑,“那个欧阳栓柱的材料我也看了。这次越狱事件发生之后,公安局组织所有看守所的主要管教都开了个会,模拟了各种罪犯的逃跑路线。现在想跑也跑不了。”
我点点头,献媚地拍马屁,“那是,咱们管教的智慧肯定是无穷的,邪恶永远无法战胜正义嘛!”
“屁话多!”潘队笑了拍了拍我的后脑勺,“我跟寇队问过你的情况,他说你这人挺好的。今天一见才知道,原来也是个言不对心的主。行了,你还是跟我说说现在你们号的情况吧!下午就要装闭路电视,我担心没时间上你们号去了。你们号现在可是全省公安系统、新闻媒体都在关注的重点,但凡出点事情那就是大事。”7
石铺山看守所的年龄简直要赶上我父亲的年龄了,但是其坚固性绝对比现今任何所谓“达标工程”的建筑高。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劳动号的人和几个管教拿着冲击钻往墙上打眼,准备安装电视时,着实流了不少汗水。
不过在看守所里做任何工作都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否则半拉子工程很有可能导致犯人动歪心眼子。一下午的时间,劳动号的七八个人,加上四名管教努力赶工,终于在晚饭前把二队的电视机安装完毕。
晚上吃晚饭我们集体坐在电视机前等待管教集中开机,但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潘队各仓检查,到了七班门口,一眼就从瞭望口看到我们都呆呆地盯着电视,当即一愣,“你们这是干啥呢?连线都没接通的电视能看出画儿来?”苍蝇没注意潘队的出现,当即大叹一口气:“操,劳动号的这帮傻波依,可以直接去吃屎了!”潘队大喝一声:“曹鹰你说什么呐?看守所条例学会了吗?”苍蝇这才看到潘队的出现,赶紧从床上跳下来蹲在地上说:“报告管教,学会了。我刚才一时激动骂了脏话,请管教原谅。”
“背监规去!再炸刺儿今儿晚上也别睡觉了!”
“是!”苍蝇无奈地从床下翻出一份在硬纸板上手抄的监规,嘟嘟囔囔地装学习。
潘队骂了几句转身走了,苍蝇正打算起身回去躺着,被四哥大骂:“脑子里装的屎啊?潘队让你干啥了?”苍蝇呆呆地看了四哥一会儿,只好叹口气接着去背监规。
过了一阵子,四哥忽然说:“下午我听劳动号的一个管教说过短时间石铺山要搬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搬家?”我一愣,“石铺山600多犯人呐!哪儿是说搬就搬的!搬到省看?四哥你听谁说的?准不准?”四哥嘿嘿地笑,“我还真没发现你这嘴跟机关枪一样啊!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谁知道呢!据说新修了一个看守所,现在正安设备呢!”
没等我说话,一直沉默的周云忽然凑了过来,“啥?搬家?搬到哪儿去让家里人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