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变成一只发狂的小狗,一遍一遍在榻上质问他,心里有没有惦记一个死人。
很烦。
一个时辰后,火灭了。
因为救火及时,火势控制得很好,没有殃及其他宫殿。
只是梁成烨没有救回来。
骁翎卫没有让他看到尸体,因为死状凄惨,怕吓到他。
“小公子……”小灵子从人群里走出来,一边抹泪,一边从衣襟里摸出一封信,“这是殿下昨日夜里写好交给奴才的,他说要奴才三日后交给小公子,奴才却不知会是在殿下死后……”
白鹭上前接过,走回凉亭双手奉上,“小公子。”
谢枕云垂眼,扫过信封上的字迹。
——枕云亲启。
的确是梁成烨的字迹。
信封口的火漆纹路完整,只等他拆开。
谢枕云沉默片刻,还是打开了这封信。
“枕云,常听戏文里说,亲眼目睹心爱之人死去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但我知道当你看见此信时不会痛苦,故而犹豫再三还是让人转交给你。
心有千言万语,口中无法诉说,只好留于纸上。
初见并非国子监,我曾在你来到上云京的第一日,便在仙人居二楼瞧见谢将军护送你回谢府的马车。
那日你穿了一身素白衣裳,身姿柔若蒲柳,胆怯挑开车帘朝外偷看,如山间稚嫩的雏鸟无意闯入狼群而不自知。那时我便想,我终于有了可以让谢家与东宫结盟的法子。那时对你认知浅显,于是我自以为,一块昭示储君身份的玉佩足以俘获一只孤苦无依的雏鸟,殊不知自己才是池中鱼,心甘情愿困顿于虚妄的池水中。
谢家把持兵权已久,然而朝中无人可用,父皇不得已挑拨谢家父子,让沙场老将与初生牛犊英勇无畏的少将军一南一北父子情谊断绝,从而分裂谢家,用以制衡。
却不知你的存在,竟能让谢凌云不惜背上不孝的骂名,强行打破平衡收揽了谢家所有的势力。
父皇自始自终不愿我与谢家联姻,他忌惮长大的太子,亦忌惮谢家有了外戚身份登堂入室威胁皇室。然而我心如磐石,我想娶你,不可转圜。我从未想过,谢家子嗣中适龄女子如此之多,为何偏偏是你。
直至萧指挥使的死讯传回,我见你日日追忆往昔却不见眼前之人,心头嫉妒翻涌,方能明确心意。
我不怕一个死人,因为我知道于你而言最重要的是何物。我以为我拥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最是配你,却不知我亦是谢青云,无法配你。
笔到此处,方知言语字句皆难以诠释心中所感,也无法留住你,无法留住我。
愿卿得偿所愿,长命百岁。
——梁成烨字。”
谢枕云逐字逐句看完,浅灰色的眸子愣愣睁着,旁人瞧着,定会以为他太过伤心。
毕竟曾经是太子妃,会伤心难过本是人之常情。
“这么难过啊?”男人滚烫的手穿过他的膝盖,把他从石凳上抱起来,唇瓣贴在他耳边,“我死的时候,宝宝有这么难过吗?”
谢枕云猛然回过神,不满地瞪着他,“你怎么每次都神出鬼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