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许嘉函叫住我,“明天的营救行动,我要和你一起参加。你说得对,我不应该阻止你,我应该做的,是和你并肩战斗。”
我笑着回身望他,“谢谢你,许嘉函。我们又变回朋友了是吧?”
他重重地点头,“你和周广玮,都是我的朋友。”
“那就由你来接应我们撤离吧,明天见。”我说。
“明天见。”许嘉函对我温和地笑笑。
我的心中突然充满了希望,可以称作朋友的那几个人,他们通通站在我的身后,给予我温暖的支持。即便我明日身死,也再无遗憾。
我回到家,将所有的监听器都拆了下来,扔进下水道。
即便我继续伪装,潘爷也未必不知道,我向他宣战的时刻到了。
或许,他正在等待我以及我们的同志自投罗网。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可我知道我一定要睡一会儿,因为明天,我要有最饱满的精神。
我下床,摸了片安眠药,这个东西,我来到南京之后偶尔会使用。
没多一会儿,我朦朦胧胧地进入了梦乡。
周广玮,他被人绑在法场上,一排宪兵用枪指着他,他鼻青脸肿却目光如水。水,是这个世界上至柔至刚的东西……
再坚持一下,我很快就来了,很快。
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束缚着我,便奋力地想要挣脱,经过一番努力,我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房间的天花板。
屋外隐隐有人小声说话,我凝神去听,不觉失笑:安向阳和许嘉函正在讨论行动计划。那两个人,似乎把我排除在外,这个营救行动,俨然是以他们为主要执行者。
我翻身下床,推开门走出去,“你们两个好搞笑知道吗?虽然我不太擅长组织行动,但是你们也不能全然把我排除在外吧。”
“蒋茵,我们的意思是,你在外围接应就好,周广玮由我们去救。”许嘉函一副关切的眼神望着我。
我笑笑,挽起袖子往厨房走,“就凭你们两个,怕是连伪政府的监狱都进不去。老狐狸等着我自投罗网,结果你们却要给他送上两条更大的鱼,这不是给敌人找便宜嘛。”
“我们不想让你冒险。”安向阳目色沉沉地说。
我一边拾掇菜一边说:“呆会我给你们引荐一个人,然后我们再讨论冒险的事情。”
安向阳和许嘉函一时无话,安向阳望着窗口,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烟,许嘉函则靠在沙发上仰望天花板。
我迅速地做了一锅面,把家里所有的鸡蛋和菜都煮了进去,然后盛好端进客厅里。
“都没吃早饭吧?”我把面放在茶几上,招呼安向阳,“你徒儿我没什么手艺,就不招待你们吃大餐了。”
安向阳看了看我,淡淡地说:“这已经很好了,当你师父还能吃上你做的面。”说着大步走过来,端起面碗就是一大口。
许嘉函也一口咬下半个鸡蛋,感叹道:“我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蒋茵能做饭给我吃。”
正说话间,响起了敲门声,许嘉函和安向阳十分警觉地去摸枪,我则起身走过去,“哪位?”
“是我。”潘少爷的声音很小很小。
我打开门,他拎着个大箱子杵在门口,担心地望着屋里。
“没关系,窃听器已经被我拆了,你进来吧。”我让出路,又锁好门问:“没人跟着你吧?”
“放心,他们都不知道我离开了家。”潘少爷说着,将箱子小心地放在地上。
估计他很紧张地认为,我家里该是一副如何严阵以待的样子,没想到我们在悠闲地吃面。
“你吃早饭了吗?”我盛出一碗面条,在他面前摆好。
他望着我,傻乎乎地摇了摇头。
“吃吧。”我淡淡地说:“一碗面两个鸡蛋必须都吃完。”这是我蒋茵对你们唯一的报答,在乱世中,我只能以最微不足道的煮面来回报你们最大的恩德。
潘少爷毫不犹豫,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那个像跟面有仇一样的吃相,连安向阳这样的糙汉子都看呆住了。
许嘉函第一次见潘少爷,但观察他的神态动作,心中也早已了然。他露出少见的若有所思的神色,最终还是默默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