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前行五十多米就开始下坡。不过这山坡平缓,路又是盘绕成S状,道路的坡度很小,坐在车里只有轻微摇晃,倒是不至于将白青羽摇得倒下。
事实上,在韩贵抱起白青羽的时候,她就醒了,但是她怕这对母子会抛下她不管,所以就一直假昏迷。
车内,白令霜见儿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青羽的脸上,忍不住叮嘱道:“文涛啊,你马上就要成亲了,可不能再有别的想法了!这姑娘来路不明,不知道牵扯了多大的事呢!你得离她远点,可不能因为她长得美貌就忘了保持距离,那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千万别让红梅一嫁过来就听到什么闲言碎语,让她心里有了疙瘩。”
林文涛收回目光,有些无奈地说:“知道了娘!我是真心喜欢红梅表妹的,今生定会好好待她。这姑娘身上有诸多疑点,我岂能不防?我刚才之所以盯着她看,是想把她的模样跟我认识的人做对比,我总觉得她跟谁长得有几分相似。”
白令霜却认为他是在掩饰心虚,问道:“那你觉得她跟谁长得像?”
林文涛苦笑一下,说:“她闭着眼,不好比较。但我就是觉得她的样子有一丝丝熟悉。”
白令霜好笑道:“不会是和你梦中的姑娘有几分相似吧?”
“我梦中的姑娘就是宁红梅!大姨家的红梅表妹!”林文涛有些气恼地说,心中颇感无奈,耐着性子解释道:“娘,我真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我真的觉得她跟……啊!我想起来了!娘,您仔细看,她是不是跟轻语表妹有几分相似?”
白令霜不信,好笑道:“怎么可能?你舅舅家的轻语表妹是瓜子脸,而这个姑娘是圆脸……咦?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她们的额头和眉毛还真的像!鼻子也有点像——就是没有轻语的鼻梁挺——可能是因为她比较胖的缘故!”
林文涛松了口气,说:“这下相信我了吧?我真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
“信!我信!娘一直都是信任你的!”白令霜赶紧笑着安慰儿子,随即又叹气道:“你也别嫌娘唠叨,你为你爹守了三年的孝,红梅就等了你三年,她只比你小几个月,眼看就要满十八岁了,再不成亲就得交罚金了。做人得知恩,咱家绝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林文涛道:“放心吧娘!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再说了,红梅的性子爽利,应该也没有人能委屈得了她。我就喜欢她那样的性子——能掌家,不会受人欺负。”
“我也喜欢她的性子,你姨妈把她当亲生的教养,自然是极好的性子和人品。”白令霜满意地点头,又道:“今天是二月十五,还有五天就是你父亲的祭日,过了祭日就可以出孝了。二月二十八就把红梅娶过门,我也就算了却了一桩大大的心事,接下来就要操持你妹妹的婚事。有了红梅帮我操持家务,我就轻省了许多。”
“娘,妹妹年纪还小,还未满十四岁呢,她的婚事不着急!等我中了举人再为她张罗婚事,到时候肯定会有更好的人家上门提亲。”
“唉!十三岁也不算小了!等你中举至少也得三年后,那时候她都十六周岁了,虚岁十七了,好一点的人家早就把亲事定下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妹妹来挑?如果三年后你没有中举,那她的婚事可就真的耽搁了。”
“十六岁也不算大,虽说朝廷规定女子年满十四即可成亲,可是咱们大晟朝的姑娘,大多都是年满十六岁才出嫁的,鲜有十四就嫁人的。只有那些日子过不下去的人家,才会把刚满十四的姑娘嫁出去,她们的身体都还没有……还没有长开呢!”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大多数女子在十四岁来癸水,来了癸水即代表着有了生育能力,所以可以出嫁生孩子了,但其实她们的身体还没发育好,早婚早育对母子都不好,一尸两命的事时有发生。
更何况,好多女子因为严重缺乏食物,身体发育得更晚,要十五六岁才来癸水,而且规律还不稳定,就算成了亲也难以怀孕。
未来癸水的女子,其实身体还类似儿童,是不能行房的。但凡有点良心的父母,只要日子还能过,都不会把刚满十四岁的女儿嫁出去。
白令霜道:“那行!娘听你的!你成亲后就努力读书,争取三年后能够中举。”
“我自会努力的!三年后中进士或许不行,但是中举的把握还是有的。我定会让您和妹妹享受到三年前就该享受的荣华富贵!”林文涛语气坚决,宛若宣誓一般。随即又有些遗憾地说:“可惜今年的春试已过……”他因守孝,不能参加今年的科举。
白令霜忙安慰道:“不着急!你成亲那天才满十八周岁——年纪还小呢!你父亲当年读书已是十分厉害的了,也是在三年前才中了进士。三十六岁的进士,在我们大晟已是出类拔萃、十分难得了!只可惜天妒英才……”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林文涛忙道:“娘,您别难过了,一切都是命。您还有我和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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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令霜赶紧收敛情绪,反过来安慰儿子:“对!娘不难过了,娘还有您和文涓呢!当年你爹若不是替人挡刀,也不至于……也不知道那个惠光宗现在怎么样了?”
林文涛道:“娘,惠大人是个知道感恩的人,这三年来一直在与我通信,对我的学业多有指点。只是距离太远,信走得很慢,他身为知县定然事务繁多,故而两三月才能收到一封。他乃是三年前的二甲传胪,自然才华横溢,有他指点,我将来中进士的机会就要大很多。”
“那就好!当年他进京赶考,在咱们家住了两个月,与你父亲相交莫逆,对你你们兄妹也十分喜爱,难怪你父亲愿意舍命救他……算了!不说了!他三年任满,怕是要回京叙职吧?”
林文涛:“年前就回京了,现在只怕又离京任职去了。”
白令霜又不无怨念地道:“你父亲救他一命,他竟忍心不去你父亲坟前祭拜……”
林文涛知道,在娘的心里始终还是有些埋怨惠光宗的,她总觉得如果没有惠光宗,爹就不会因救他而死。只是当时的情况混乱,就算爹不去救人,也不一定就能平安脱身。
当年那场血案何其惨烈,死掉的进士可不止爹一个,就连当年的探花郎都惨死当场。
只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娘亲,一时沉默不语。
听到这里,白青羽心中暗想,三十六岁能中进士,绝对算是精英中的精英了。只是可惜,三年前为了救人而丧命,那岂不是刚中了进士还没来得及做官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