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诚如他所说,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半个月前,我受邀去为一场订婚宴做小提琴演奏。
新人上场之前,我穿着一条紫色裙子,为宾客演奏了一曲塔尔蒂尼的名作《魔鬼的颤音》。
那不是订婚宴常出现的曲目,却是委托人指名道姓的要求。
塔尔蒂尼曾说,他梦见过魔鬼,与魔鬼签下了缔约。
他出卖了灵魂,而魔鬼甘心做他的仆人,为他的意志所驱使,并为他演奏了这首美妙出奇的奏鸣曲。
魔鬼、缔约、灵魂、仆从、陈随远……我想起那场演奏之后,报酬的打款人,落名是「塔尔蒂尼」。
原来一切,早就被操控,和规划了。
我没有去医院找梁安,在知己知彼前,我不敢再小觑陈随远的本事和手段。
对我的缺席,梁安掩抑着失落。
挂断电话前,我问了一句:「梁安,你说,爱是尊重,是平等吗?
」「当然了,不然是什么?
」他是个中文系的大学讲师,开始用精确的词汇描述起来,「难道还能是驱使和操纵,是附属和仆隶?
」「《悉达多》里说,情爱可以乞得,可以购买,可以受馈,也可在陋巷觅得。
」「唯独不能抢夺。
」他补充完后一句,那是我们从在学校时就一起读过的书,「你说的那些,是爱与被爱的交易。
可即便是交易,也是自由的,是平等的,是可以随时喊停,而不是堕入深渊。
」梁安沉默了半晌:「怎么了许心,为什么好好说这些?
」「没事。
」我自哂起来。
瞧瞧,多可怖。
我,一个三观定型的成熟女性,尚且因为陈随远的步步为营产生了怀疑和迷失,产生了自我否定的意识,而何况是小敏呢。
对,梁安说得对,爱不是剥削。
无论打着什么样的名义,陈随远都是人渣。
三天后,我在书房练琴。
突然,客厅一声巨响。
我循声而去,木质茶几轰然坍塌,原本放着小敏手机的地方,是一块赫然的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