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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六月的清晨,薄雾弥漫,掩住了花红柳绿,一片朦朦胧胧。树上传来阵阵蝉鸣,使得这个清晨也有些烦躁。朱允炆穿过御花园去奉天殿早朝,猜想今日齐泰黄子澄定要再议燕王的事情,不由得闷闷不乐,放慢了脚步。
为什么呢?为什么装病骗我?皇叔,你真的是有图谋吗?是为了那五位叔叔吗?难道竟不惜与蒙古勾结?
大臣们列队进殿,夏日的晨风自殿外一起吹进,暖洋洋地带着些暑意。朱允炆觉得有些燥热,额头冒出了汗珠。
生平第一次,朱允炆开始怀疑,自己真的适合做这个皇帝吗?
果然,不等大臣们站定,齐泰就往前一步准备开讲。朱允炆往后靠了靠,皱眉准备面对这一话题。
忽然,靴声橐橐,急促的脚步奔进大殿,众人惊讶中,一个身影匆忙扑进殿内,高声叫道:“陛下!臣有事禀奏!”
众人看时,乃是左都御史尹昌隆。
前文说过,明太祖废御史台设置了都察院,通掌弹劾及建言。除了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又设十三道监察御史称为“巡按御史”,代天子巡狩,在全国分区监察,大事奏裁小事决断,官职虽不高权力却极大。
尹昌隆是左都御史,今年三十四岁,为人刚直不阿性情决毅。年初奉旨巡察山西河北山东中原三省,一去已经几个月。如此匆忙回京上殿拜奏,定是事情不小。众大臣不由得关切张望。齐泰也退回了原位,看着铁铉。
朱允炆见尹昌隆风尘仆仆,衣服帽子上还带着露珠,猜想他是刚进的京城,温言道:“准奏”。
尹昌隆站直了身,劈头就问:“陛下记得周阿大?”
朱允炆皱眉:“告御状的那个周阿大?”
齐泰站出一步:“正月时陛下圣旨已到代王府,将周阿大的闺女要回,父女二人回家安稳过活了”。藩王诸事归兵部管理,圣旨是兵部派人去宣的,故齐泰有此一奏。
尹昌隆满脸义愤:“就是这个周阿大,如今奄奄一息,生死未卜!”
朱允炆愣住:“何以如此?”
尹昌隆定了定神:“仰陛下圣恩,周阿大带闺女回了家。可是不久周氏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原来在代王府的时候,代王朱桂已将周氏糟蹋,王府里宫女侍婢一向如此,代王朱桂也并未当回事”,众大臣都不禁皱眉。
尹昌隆接着说道:“周阿大带着闺女在老屋里小心翼翼,唯恐再生事端。不想有一日周氏出门贩卖针线,被代王府的管家看到,报告了已被贬为庶民的代王朱桂。朱桂不以为意,代王妃徐秀却怒上心头,带了管家婆子媳妇们,找到周阿大家里,斥周氏‘狐媚争宠’‘异胎孽种’,毒打一顿,硬生生把孩子打了下来!”
朱允炆不言语,可是面色发白,显然怒极。众人听尹昌隆说到这里,都小心看了看魏国公,徐辉祖面色铁青,显然也是怒极。
尹昌隆说道:“周氏受此殴打侮辱又心伤骨肉,半夜里一根绳子,悬梁而亡!”只听到几声惊呼,却是几个文官忍不住叫出声来。
尹昌隆沉着脸,继续说道:“周阿大抱着闺女的尸身,告到了大同知府衙门。大同知府周柏当下宣徐秀上堂,徐秀却托病不出,只派了管家,在公堂上百般狡辩耍赖。更离奇的是,第二天,周阿大就不见了!”
尹昌隆看了眼徐辉祖,接着说道:“周知府知道不好,亲自上朱桂府上询问,朱桂徐秀夫妇都不露面,管家只推不知。周知府欲搜查朱府,然而代王虽被贬为庶人,府里却仍然有亲兵一千多人,周知府居然无法入内。”顿了顿道:“直到微臣路过大同,周知府找到微臣,一同闯入朱府,才在朱家柴房里搜出了周阿大。”尹昌隆顿了顿,语声沉重:“周阿大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只会喊‘冤’!”
尹昌隆说的简单,众人却知道中间甚为曲折不易。御史并无兵权,如何闯入代王府,如何找到周阿大,必定有番惊险故事。
朱允炆望着尹昌隆帽子上的露珠正滴滴落下,想起那个正月里在凛冽寒风中击鼓的周阿大,那愁苦的面容,那瘦骨嶙峋的黑黢黢的大手。太平盛世,他卑微的愿望不过是与家人一起生活,却为何总是如此悲惨?
十三叔!朕已经贬你为庶人,为何还是欺压百姓,不知悔改?朱允炆心中怒火燃烧,双拳不知何时已经握紧。
尹昌隆见了皇帝面色,接着说道:“微臣将周阿大托付在周知府府上,请了大夫好生调理。然而他一来委实虚弱,二来伤闺女之死已经了无生趣,臣实不知会如何。”说到这里,尹昌隆有些伤感。停了停道:“臣今日奏闻陛下,乃是想问陛下,朱桂与徐秀,该如何处置?”
朱允炆尚未答言,徐辉祖大步出列:“陛下!臣愿带兵,去将朱桂徐秀擒回京师交由陛下发落!”魏国公为人正直,听尹昌隆说到现在,对自己这个妹妹实在恼怒之极。
尹昌隆却道:“陛下!臣已经将朱桂幽禁在王府,派了知府衙门的亲兵严加看守;可是徐秀,却不在大同!”
徐辉祖惊愕:“她如何能不在大同?”别说代王现在被贬,就是没被贬还是代王妃,也不能离开大同府。
尹昌隆道:“臣察得明白,徐秀去了北平,在燕王府”。奏完望着皇帝,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