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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有惊无险,终是行到沧洲城。
这十日里,我与聋翁佯装成祖孙,只说是来沧州城里寻亲。
途中路遇沧州人不知凡几,纷纷摇着脑袋说我们脑子坏了。
这时城中人向外逃难都艰难,任谁还要往城里去?
我只抿唇笑一笑,并不接他们的话,向他们打听沧州的堤坝。
其中倒是有个好心大娘又问了问:「水患这样大,你们怎么不仅要去沧州,还要往堤坝上凑,那样大的水,都不知冲走多少人了。
」我想到驿使与聋翁说的,便是裴时站在堤坝上被冲走了,心下不由地抽痛起来,面上却只能强忍着。
「大娘不知,我家爹爹便是修筑堤坝的工匠,村里同去的叔伯回来与我们说,他亲眼看着爹爹被大水冲走了,可我却是不信的,至少、至少也要将他的尸骨带回故乡去,总不能、总不能…」总不能让裴时就这样埋骨他乡,魂梦难安。
纵是一直强做镇定,我却是真的怕,怕裴时真的就此悄无声息从人世间离去。
眼泪渐渐涌出,让眼前大娘听了也难过起来,她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小郎君莫哭,你如此孝顺,必然会有上天眷顾你家爹爹。
」我忍着抽噎点头,大娘却忽地合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都忘了这事!」她看向我的眼神忽而透出些许欣喜,「小郎君,你或可去沧州边上的连康县去找找看,我家邻居娘子便是连康人,她说幼时总有牛羊随水流冲来,十之八九都是沧州所遗。
」「当真!?
」见大娘忙不迭点头,我只觉心间霎时泵出满怀热血来,一时泪中带笑:「我便知,裴时这样的祸害,是一定要遗害千年的,又怎会轻易死去。
」「祸害?
」我立时住了嘴,「另还有个同乡,也随爹爹一同失了踪迹,他名霍槐。
多谢大娘,不知可否问您家在何处?
等我寻到他一定再来谢您!」大娘只摆了摆手,「且快些改道去连康吧,今日这天色,若再晚些说不定又要耽搁一夜啦。
」我连忙点头,又打手势告知聋翁。
车马掉转过头,即刻便往连康去。
……到达连康县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我心中忧虑,却也知急不得这一时,只能找间客栈先住下。
聋翁毕竟年纪大了,这几天他一直在路上奔波,总要歇上一歇。
客栈小二听我来寻人倒是很热心,忍不住给我介绍:「我们连康县一直与沧州毗邻,听府衙里的师爷说,连年夏日雨水暴涨时,在上游被沧州蓄住许多,咱们的河道宽又浅,就总能拦下沧州冲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