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治明微微眯起了眼睛,借着昏黄的灯光望向跟在身边多年的老仆,他的忠心自然是无用自已,但为何他隐隐总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罢了,你去歇着吧。”
“是,少爷,明早老奴再来配您练飞刀。”说罢,云伯又冲着屋角暗影里的风九嘱咐了一句,“晚上别睡的太死,记着伺候少爷茶水。”
“是,云伯。”风九接到老爷子递来的眼色,心里佩服之极,赶紧应了下来。
云伯轻轻吹熄了油灯,退了出去。屋子里彻底陷入了黑暗,窗外调皮的月光顺着窗户缝隙钻了进来,照射在青石地面上,有些异样的白。公治明盯着那处光亮良久,只能把那些疑惑重新放到了心底…
日头每日从东山头升起来,落于西山后,转眼月亮又挂在了半空。这般一日日轮换,很快就进入了七月盛夏,天气越发的炎热了。若是几日不落雨,田里的庄稼,四周的山林草木都会被晒得蔫头耷脑。
这一日,午时刚过,云家门外就走来一个年轻汉子,身穿一套青色细布衣裤,略显白皙的脸上好像时时挂着笑,让人一见就松了戒心。
小福子本来靠在门口阴影处打瞌睡,见来了客人就赶紧起身相迎,问道,“这位大哥,可是有事?”
丁老二笑着行礼,应道,“这位小兄弟,怕是不识得我吧?当日这院子盖起来的时候,我还来做过木活儿,我妹子如今也在院子里做厨娘。”
“咦,”小福子听得愣了愣,转而却是欢喜起来,问道,“大哥是丁家人吧,怪不得瞧着你眼熟?”
“是啊,我是丁家老二。今日从城里回来,想着多日没见妹子,惦记她身子如何,就冒然过来转转。若是不会坏了院子里的规矩,能不能劳烦小兄弟替我进去报个信儿?”
小福子琢磨了一下,好似没听说不让丁姑娘见家里人的事,于是就道,“丁二哥你先坐会儿,我这就进去问问。”
丁薇这会儿也是睡不着,坐在廊檐下慢慢做着针线打发时间。她如今也是怀了九个月的身孕了,虽说山一隔几日就替她诊脉,但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生产,怎么可能不紧张?于是,越临近生产的日子,她反倒越难入睡了。
小青年纪小,正是觉多的时候,早就跑回屋子去打呼噜了。唯有云影心细,坐在一旁给丁薇打扇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儿,突然听说丁老二在大门外,丁薇欢喜的站起来就迎了出去。云影犹豫了一瞬,到底没有拦着,只是撵上去扶了她的胳膊,生怕她走得快,摔了自己。
兄妹相见自然是一番欢喜,小福子还要让两人到们房里坐下喝茶。丁薇却是不肯,只要他搬了两把藤椅,兄妹俩一里一外隔着大门说起了话。
丁老二见此,心里有些酸涩,但不愿妹子跟着难过,就没绕什么圈子直接说道,“妹子,咱家铺子的那些新式家具被人家学去了,如今铺子生意差了许多。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你这里还有新式样吗?”
不管哪里,只要有买卖就有竞争。木器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只要有些手艺的木匠多看几眼,回家就能仿制的差不离。所以,木器铺子生意下滑,早在丁薇的意料之中。
若不是最近忙于照料公治明,她早就开始张罗了。
“二哥,开门做生意,这事都是避免不了的。有句生意经这么说,人无我有,人有我多,人多我精。既然咱们铺子里的木器以新奇样式出名,不如就把料子换成好的。那些富贵之人看中了,是不会差个三五两银子的,买回家去摆着涨脸面才重要。
而且,凡是铺子里打制的木器一定要在不明显的地方刻些标记,最好人家一看到就知道这东西出自咱家木器铺子,而咱家木器铺子出的木器又是最贵重最好的。时日久了,即便满大街都是相同式样的木器,这些富贵人也只会买咱家的。”
丁老二从未听过这些经商的道理,但他也算聪明,在市井混迹了几年,如今又在城里开铺子,几乎是眼珠儿转了几圈就明白妹子所说的话极有道理。于是连连点头,应道,“妹子,我记下了,你放心。”
丁薇点头,又道,“我这几日抽空就再画些图样,过后让人捎回家里。”
丁老二听得更欢喜了,还想再说几句什么,但见得妹子额头一层细汗也不敢再拉着她多吹热风,就赶紧把手里拎的几样小吃食递过去,嘱咐道,“你身子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让人捎信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