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为了不吓到我,小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出了那个院子。
只是,她再也不能随我归家了。
(三十)
料峭刚过,酷暑又至。
端午刚过,数量惊人的难民涌入滁州,民心惶惶不定,入夜后四野号哭,彻夜不休,令人汗毛直竖。
就连江娘子的菽饼,也从一铸钱升到了三十铸钱一个。
我听人说,圣人已经放弃了北地,带着皇妃皇子们逃往了南方,却不知会不会经过滁州。
偶尔路过王家别院,却见大门紧锁,庭院无声,似乎早已人去楼空。
这一日我来到铁铺,拿走了月前便定做的一把匕首,正在光下试那雪亮的刀锋,却听江娘子连声唤我,连忙收入刀鞘。
「锦屏,你买这个,莫不是防身用?」
「是啊。」
我勉强答了一声,便将小刀藏于袖中,却见江娘子面露犹疑:「胡人一路向南攻来,为何你不与王家人一道走?」
大概是见过王家马车,她一直认为我是王玙外室,闻言,我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江娘子,莫非知道王家人去向?」
她摇头:「王谢二家与官家同气连枝,怕是要一同迁往南方,只将邺北抛于脑后。」
「锦屏若想知晓,可等外子回归,他官拜龙骧将军,正是护送过圣人一行的。」
闻言,我连连行礼,谢她告知。
待回到自己的宅子,却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上面的灰衣小厮正朝我挥手。
「女郎,我来接你回家了!」
「小路子?」
这才想起,我在江娘子的菽饼铺子里讨生活,已有月余没有回家了。
见我盯着车下一道深长辙痕不语,他连忙表态:「是夫人叫我来的。」
「圣人已迁往南方,郎主与夫人不日将行,定是要将女郎也一齐带走的。」
此举虽不符合南夫人行止,却也合情合理。
可到了上车时,他却只让我坐在车头,自己戴上一个遮住了全脸的大斗笠,这才挥舞着鞭子哒哒哒往外赶。
行了一会,闻得耳边人声渐消,我放眼望去,只见两旁野地愈加荒芜,头顶是漆黑高远的深天,仿佛一张彻底撕开的贪婪巨口。
「小路子,我们要去哪里?」
对方满面堆笑:「女郎莫慌,跟着小人走就是了。」
往日里对我爱答不理的小厮,今日却如此讨好,未免有些怪异。
我频频回望,脊背发凉,忍不住出言试探:「小路子,车上明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