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然而生活不是电影。病人最终没有等到自己的宝宝出生,在离妻子的预产期只有两个月时撒手人寰,到最后也没有搞清楚得的是什么病。
怀孕的妻子情绪崩溃,跨年夜时来到办公室,哭着问我一个问题:「你们这种医院,怎么可能连什么病都不知道呢?」
她盯着我的眼睛,很不甘心,「你不能让他死个明白吗?就算是恶性肿瘤没办法也认了。这种结果我不接受。」
后来整个科室都知道我尽力了,却没做好这件事儿。还有同事遇上类似的病人,总会来问我:「你要不要再挑战一下?」
再回想起这事,我同样也是不甘心,明明很努力了啊。
现在每次面对年轻的、诊断不清的病人,我的内心会陷入纠结的状态。一方面是心生恐惧,怕万一接手失败,病人和家属没有退路,我同样没有退路。
但要我看着对方在急诊室等死,内心还是不安。我不想让他们体会那种病情未知,只能慢慢死去的恐惧。
我最终做出了决定,接诊林晓宇。
如果我不接手,这个名字就会在急诊名单消失不见,就像退潮的浪花,无声无息地被卷走,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我不想让「林晓宇」这个名字从我的手上滑落,更不想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我回到了抢救室的门前,这次不仅见到了林晓宇的妈妈,还有他的姐姐。原来,姐姐一大早就去想办法筹钱了,刚刚赶回来。
这次我没有再谎称自己是会诊大夫,直接亮明身份说:「我是呼吸危重症监护病房的医生,想跟咱们所有家属谈一谈。」
姐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说弟弟还没有结婚,父亲早就去世了,自己与母亲就是他所有的亲人。
除了病情以外,我还了解到,两姐弟从小生活在农村,姐姐为了供养晓宇考上大学,年近30岁都没有结婚。
现在弟弟进入律所,就快要当上律师,只要他成功了,就是一家人的经济支柱。姐姐才考虑起结婚的事儿。
可自从晓宇得了这无法查明的恶病,一切安排都变了。
姐姐不相信晓宇这么年轻就得了绝症,「就算死,至少也得死个明白!」撂下这句话,她带着弟弟千里迢迢赶来我们医院。
我相信,她对弟弟的全力救治并不是出于金钱的回报。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很明确地告诉她,晓宇很难救回来,但她依然决定,即使倾家荡产也不放弃一分希望。
在谈话的过程中,我一直在仔细观察晓宇的姐姐。
她没有丝毫犹豫,眼睛里盈满真诚、感激和信任,这是我们最喜欢的家属。
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她能理解我的话,同时也保持着理智,没听到住院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人不撒手,那会给医生很大压力。
在与疾病的战斗中,医生和病人家属其实是最亲密的战友。谁也不想在战斗过程中带着拖后腿的战友,更不想遇到在背后捅刀子的叛徒。
只是姐姐对花费有些担忧,担心不能撑到最后。我说自己会尽力帮她省钱,有多少就交多少,不够的再想办法。
最后我嘱咐她:「办完手续直接转到病房去,别等明天了。」
我通知病房的值班医生准备收病人,半小时后,林晓宇就会离开急诊室,被推到我的病房。
趁着这段时间,我通知病房的医生准备接收病人,自己赶去食堂填饱肚子。那一餐我吃得很快,只想着赶紧去看资料。我知道,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已经无声的打响了。
夜深了。
姐姐提来一大袋厚厚的资料,从县医院到省城的三甲医院,哪怕一片纸都复印了下来。
当晚,我仔细研读林晓宇所有的病历,不放过任何能确定病症的蛛丝马迹,结果越看越心惊。晓宇的病情,与那个让我刻骨铭心的病例竟然惊人的相似。
没有病因,没有好转,没有希望。
我只希望这一次不要重演历史,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又一个小伙子走得不明不白。
等我整理完资料,林晓宇的姐姐还守在楼梯间,她用那种泡沫拼板铺在地上,行李袋当枕头。
我劝她不用24小时都守在这里,只要保持手机畅通就行。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这附近的招待所太贵了,连最便宜的地下室都要将近一百块钱一晚。她想省下钱留给弟弟看病。
我走进病房,询问晓宇的病情。他戴着吸氧面罩、每说一句话都有点困难。我尽量挑重要的问他,他说的很有条理,几乎没什么废话,一看就是查阅过相关资料。
只是说到后面,他张口越来越吃力,声音也逐渐变小。我有点于心不忍,看时针已经指向10点钟了,让他先休息。
但他显然不愿意结束谈话,还想要继续解答我的问题。我安慰他别着急,今天先了解最主要的,之后有的是时间。他很累了,看我要走,仍然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在回家的末班地铁上,我给值班大夫发微信,